謝薄聲:“……”
宛若一道霹靂在耳旁炸開,謝薄聲立在原地,低頭看著昂首挺胸、神氣衝天的小桑葚。
“什麼?”
他想,或許是自己出現幻覺。
這種話,怎麼能從自己培養的崽子口中說出來?他寧可相信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或者精神有問題,總之,絕不是小桑葚的問題。
“就是去可以出賣身體的地方,”小桑葚認真地告訴他,“人類摸我們,然後他們付給我們錢。”
謝薄聲:“不行。”
“喵?”
“不行,”謝薄聲痛心疾首,他拉住小桑葚的手掌,稍稍用力,嚴厲,“出賣自己身體,是極其不道德的行為。”
小桑葚呆住了。
“不道德?”小桑葚愣住:“這就是壞人的品質嗎?”
這些原來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是的,”謝薄聲認為有必要加強對孩子的道德素質教育,“不僅出賣身體的行為不道德,付費來購買身體的人類,更是毫無人性、道德。”
“啊?”小桑葚吃驚地張開嘴巴,“那你,那你之前給我吃的,然後摸我,是不是也毫無人性?毫無道德?”
謝薄聲:“……”
“而且你雖然沒有給我錢,但給我買了衣服,給我住的地方,”小桑葚一五一十地數,她邏輯縝密,“這些東西和錢差不多,所以——”
“暫停,”謝薄聲意識到問題所在,“你是說,以貓的姿態被人類摸?”
小桑葚略微思考,大大方方:“以人類的姿態也行。”
“不行!”
謝薄聲第一次遇到崽子成長的煩惱。
尤其是,小桑葚和人類不同。
她有著成熟的思考能力,卻不具備人類的思維,她隻是不了解人類社會的生存法則。
謝薄聲沒有十幾年的時間來陪伴她成長,她有著超乎常人的學習能力和洞察能力,以至於在謝薄聲腦海中“她還是隻個孩子”的時候,突然發現,原來她已經到了下一個稍不留神就墮落深淵的青春發育階段。
教導的事情刻不容緩,壓在謝薄聲肩膀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
一頓本該人慈貓孝的午飯,因貓貓的一句工作規劃而變得心驚肉跳。
謝薄聲仿佛看到了小桑葚的前路,不再是一片坦蕩陽光晴朗,而是灰沉沉的天空,狹窄的街巷,潮濕的空氣,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牌,歪歪斜斜,幾隻幾年沒有洗過澡的貓貓聚眾吸貓薄荷,貪婪地趴在積水、有菜葉的地上,而窄巷儘頭,掛著肮臟門簾的門口,一隻長毛三花貓貓慵懶地一爪貓薄荷,另一隻粉粉嫩嫩的爪子向他伸出——
“大爺,來擼貓啊。”
噩夢。
這絕對是謝薄聲的噩夢。
從噩夢中驚醒的謝薄聲看著對麵吃飽飯、正舒服地趴在桌子上呼嚕呼嚕的小桑葚。
不行,道德教育勢在必行。
隻靠他一人已經不行了,他需要增加陪伴小桑葚看電影,看電視劇,讀書的時間,重新為她塑造一個良好且優秀的認知。
誰知道她又會在什麼地方有著驚為天喵的思想呢?
察覺到他的視線後,小桑葚睜開眼睛,她的掌心貼著桌麵,整個人快樂起來,開始問那個讓她困惑許久的問題:“謝薄聲謝薄聲,你說人類喜歡群居,那你其他的兄弟姐妹呢?”
謝薄聲告訴她:“我是獨生子。”
擔心小桑葚不懂,他耐心解釋:“我的意思是,我父母隻有我一個孩子。”
“什麼?!”貓貓震驚,“那麼,和你同一窩的兄弟姐妹呢?”
謝薄聲告訴她:“小桑葚,我需要糾正你,人類生孩子不用’窩’這個形容詞,而且,大部分人類,一次隻能生一個。偶爾會出現生兩個或者三個、四個的情況。”
“好可憐啊,”小桑葚同情地抬手,小心翼翼地觸碰著謝薄聲,她看到電視劇中,人類會這樣來安慰另一個難過的人類,她學習得很快,“不要難過喔,我會給你生四五個的。”
不知不覺中,“貓崽子”預訂越來越多的謝薄聲:“……那也不用,小桑葚,我養不起這麼多孩子。”
“沒關係啦,”小桑葚信心滿滿,“我會努力抓老鼠和蟑螂喂她們。”
謝薄聲:“……”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為小桑葚沒有講“賣貓身養崽子”而欣慰,還是應該為她要抓老鼠和蟑螂喂孩子而驚慌。
算了。
反正他絕不會和小桑葚有孩子。
她現在還沒有徹底轉換成人類的思維,甚至還不了解伴侶、家庭、孩子的意義。
是時候了。
謝薄聲叫她:“小桑葚。”
“喵?”
“聽我說,”謝薄聲說,“你不能隨便為人類或者貓孕育孩子,這是一件很嚴肅、且會影響你身體的事情,知道嗎?人類世界的孕育,並不像貓這樣隨意。”
小桑葚認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