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薄聲下床,從行李箱中找到乾淨衣服,重新去衛生間洗澡,更換。酒店提供專門的洗衣服務,但對於謝薄聲來說,他絕不會將自己貼身衣物交給其他人。他自己在衛生間淋浴下洗乾淨,擰淨水分,在通風口處撐上衣架,開始晾曬。
這是謝薄聲有史以來,第一次伴隨著雪溢,做這種夢。
而夢中之貓,就在一牆之隔。
貓咪做的夢很簡單,小桑葚夢到謝薄聲劃船,自己在船上開心釣魚,黑魚鯉魚大鯊魚,一掉一大堆,像下雨,整個船上全是活蹦亂跳的魚。小桑葚頭上頂著魚,脖子上掛著魚,尾巴卷著魚,懷裡還抱著一大堆魚,開開心心地跟著謝薄聲,等著他做紅燒、油炸、煎炒、乾煸、清蒸、爆炒……
她在即將啊嗚一口吃到美味魚魚時驚醒,嘴巴和懷抱中都是空氣。小桑葚從床上坐起來,環顧四周,這陌生的環境和氣味讓她警惕地豎起耳朵,左看看、右看看,才後知後覺想起,原來自己現在是一個人睡在酒店。
沒有安全感的小貓睡不著了,這是全然陌生的環境,雖然有小桑葚偷到的、謝薄聲的枕巾,也不能緩解貓貓的焦慮心情。很多貓習慣性用額頭上的氣味腺蹭啊蹭地做標記——就像狗子會依靠撒尿來占據地盤。
小桑葚現在是人,她不能蹭,想了好久,她又從外套口袋中翻出細心貼了標簽的房卡。謝薄聲說過,晚上如果害怕的話,可以過去找他睡覺。
她沒有猶豫,拿起來房卡,抱著枕巾就出門,他們的房間靠近走廊的儘頭——儘頭的那間房間是鄭不凡的。而此刻,走廊儘頭的彩繪玻璃窗前,鄭不凡依靠著窗子,正在玩著一隻手機,看上去,好像是剛剛打完電話。
她慶幸自己收回耳朵和尾巴。
小桑葚抬頭看懸掛在走廊上的靜音鐘表。
淩晨兩點鐘。
小桑葚看著鄭不凡,她知道,這個時候的正常人類,應該已經睡下了。
鄭不凡仔細打量著她,從頭到腳,忽然笑了一聲:“晚上去找薄聲睡覺?你這個表妹,和表哥感情蠻深的。”
小桑葚點頭:“嗯。”
“聽說薄聲養了一隻漂亮的三花貓,怎麼今天沒聽他提過,”鄭不凡眯起眼睛,“你知道那隻貓去哪兒了嗎?”
小桑葚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悄悄踮起腳尖,一點一點地往謝薄聲房間位置挪。酒店走廊上鋪設著厚厚的地毯,踩上去隻有踩在積雪上的聲音。
鄭不凡笑了:“可能我睡迷糊了——時間這麼晚,你也過去陪薄聲吧。還有,我家裡也養了隻小貓,你喜歡貓的話,改天可以過來看看。”
小桑葚點點頭:“晚安,鄭不凡先生,再見。”
“晚安。”
小桑葚一溜煙兒刷卡,進房間。貓咪有著絕佳的夜視能力,不需要任何燈光,她就能看到床上正在休息的謝薄聲,眼睛一亮,她開心地喵嗚一聲,直接抱著枕巾跳到床上。
這床彈性不錯,小桑葚跳上去後,受到慣性衝擊,整個人彈得跳了起來。她覺著新奇,站在床上,又要繼續再彈,被謝薄聲拽住興奮的貓貓尾巴。
他才剛剛重新入睡不到五分鐘,睡眼惺忪,歎氣:“躺下來,小祖宗,這時候還來我夢裡,要繼續榨——”
謝薄聲話沒有說完,小桑葚驚且快樂地叫了一聲:“謝薄聲!”
謝薄聲:“……”
似乎並不是夢。
小桑葚整個人都鑽進他懷抱中,親密地嗅了嗅他臉頰的味道,又溫溫柔柔羞羞澀澀地貼貼他的下巴,感受到人類男性下巴上的胡茬。一點點硬,一點點紮,和貓貓的毛發完全不同,謝薄聲下巴上的東西是硬的,比謝薄聲頭發還有下麵其他地方的毛發還要紮貓貓,完全不如貓貓的柔軟。
但因為是謝薄聲,所以小桑葚不討厭。
小桑葚親親密密:“你為什麼叫我小祖宗呀?我沒有生過小貓貓,也不可能成為你父母的父母的父母的父母——”
在小桑葚認真數完祖宗十八代之前,謝薄聲歎氣,按住她的手。他又出了些汗,或許因為溫暖的貓貓,也或許因為那個糟糕夢境遺落的旖麗,理智告訴他,應該將小桑葚推開,至少不該在剛做這種夢後仍舊這般縱容她。
但謝薄聲沒有。
他自己找不出推開她的動機,不是為了她著想,也不是權宜之計。
他真的不想推開。
奇怪。
這種奇怪蒙上心頭之前,小桑葚歪著腦袋,她輕而緩地瞄了一聲,嗅了嗅。
在謝薄聲按住她的臉阻止她往下拱的時候,嗅到異樣味道的小桑葚猛然睜大眼睛,她驚訝地、大聲地詢問謝薄聲:“你發熱期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