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薄聲笑了:“胡說什麼?這是要去哪兒?我送你。”
這樣說著,鄭不凡毫不客氣地打開車門上車。
這麼久了,副駕駛基本上隻坐過小桑葚一個人,她個頭小,對於鄭不凡來說,稍顯局促。他本打算動手調,抬頭看到車前方擺著的一個小三花貓貓車載擺件,噗呲一聲笑:“我還是去後麵吧。”
謝薄聲說:“也行。”
他忽然記起,小桑葚有著自己的專屬標記方法。她不會用喜歡的貼紙貼滿自己的生活環境,卻喜歡用她獨特的氣味來覆蓋領地。
貓貓依靠氣味辨彆,希望上帝寬恕,在小桑葚的行李箱中,就塞了一個安撫鯊魚玩偶,在此之前,謝薄聲已經容忍了一周——床上放著這一個怪東西。
作為回禮,小桑葚鄭重地把她睡了一周的小三花抱枕送給謝薄聲,並認真告訴謝薄聲,倘若他晚上睡不著覺,記得給她打電話,她會將自己學校中的枕頭帶給他。
這讓謝薄聲哭笑不得。
——他怎麼可能會睡不著?
他又不是貓。
隨著鄭不凡的關門聲,謝薄聲的思維收回。他去坐後麵也好,不然等小桑葚嗅到副駕駛上有其他人的氣味,她會傷心的。
是的,小桑葚難過的時候從來都不會大哭大鬨,而是默默難過,就像安靜的、受傷的貓,在角落中默默等待傷口好轉。
貓從來都不會因為痛苦而持續性大吼。
鄭不凡說:“非白下午帶學生參加比賽,就在附近,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謝薄聲拒絕:“不了,我還有工作。”
鄭不凡驚訝:“今天不是周天麼?你什麼工作?”
謝薄聲頓了頓:“打掃小桑葚的臥室。”
鄭不凡:“……”
小桑葚上學走的第一天下午,謝薄聲將她的臥室重新整理一遍,被褥拿去陽台上晾曬,床單枕套全部洗一遍。這些東西都很簡單,家用電器解放雙手,謝薄聲還發現小桑葚的床底下藏了幾個快遞盒子,還有幾卷衛生紙,幾顆靜音球。
也不知她何時玩耍中遺落進去的。
謝薄聲哭笑不得地將這些東西取出來,用靜音吸塵器吸乾淨,看到最裡麵有張疊成心心的折紙,他眯起眼睛,借助一根棒球棒,將這個折紙心心仔細取出。
打開看,謝薄聲看到小桑葚的字。
她寫字很認真,練出來的字體也娟秀,雖然還有些生澀,但自有一套獨特韻味在。
「謝薄聲,我知道你會發現這張紙條,但我還是要大聲告訴你,我好喜歡你啊」
陽光從窗子中撒射進來,燦爛陽光的通道之中,空氣裡漂浮著輕微的、幾乎瞧不見的細小微塵。在這渺小又微弱的光芒中,謝薄聲捏著紙張,忍俊不禁。
他搖搖頭,輕歎口氣,將紙心原模原樣地疊好,沒有放回去,而是收在口袋中,站起身,繼續打掃衛生。
在沒有小桑葚的時候,謝薄聲重複著幾乎同樣的生活。或許是低**,也或許因他從小就習慣這種生活,他並不覺著單調。
然而,現在有了微妙的不同。
下樓買菜,謝薄聲總習慣性買一份魚,都快付錢了,才意識到今天家中沒有等著吃魚吃兔的小桑葚;
經過甜品店,也想著要多買一份,拎著回家後,看到空蕩蕩的房間,謝薄聲才記起,愛吃甜食的小饞貓不在。
儘管如此,在去超市購物時,謝薄聲仍舊會多買一些零食,想著等小桑葚回來,就可以給她吃;去小公園,看到有趣的花花草草,也拍下照片,等著她放學回家,和她一塊兒分享。
冰箱冷藏櫃中的點心保質期隻有24小時,一直放到壞掉,小桑葚也沒有回來。
即將丟掉的時候,鬼使神差,謝薄聲打開,淺淺嘗了一口。
奇怪,奶油又苦又酸又澀。
謝薄聲安靜坐在沙發上,捧著壞掉的奶油蛋糕,冷靜地感受著心中的那一絲想念。
這麼強烈而令他心神不寧的感情——
究竟是不是出於長久照顧的不舍?
……
小桑葚在學校的第一個晚上,一定要狠狠地抱著有著謝薄聲味道的大鯊魚才可以睡得著。
她知道,在人類的世界中,從人類幼崽到可以結婚交沛的階段中,人類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中度過的。
貓媽媽會親自教給小貓崽狩獵的本領,讓小貓崽有著生存下去的能力;而人類將他們的幼崽送去學校學習知識,這些知識會給人類奠定賺錢、生活的基礎。
可是。
貓貓很擔心信徒。
小桑葚抱著大鯊魚,有些難過地想。
沒有她保護謝薄聲,萬一老鼠進了兩人的家怎麼辦?
沒有她陪伴謝薄聲,萬一他孤單了怎麼辦?
貓貓在壓抑的深夜中遲鈍地陷入夢鄉。
而於此同時,謝薄聲躺在自己床上。
連續兩天的失眠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
“天啊……”
謝薄聲喃喃低語,他進入小桑葚的房間,猶豫半晌,還是把床上的那隻有玫瑰花氣味的小三花貓貓抱枕抱在懷抱中。
熟悉的安心味道將謝薄聲緩慢包圍,他輕歎一聲,將抱枕拿回自己床上,重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