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本質無罪。
我愛你,我們都沒有錯。
小桑葚仍舊在認真地提醒著第二步,隻是很難努力複述下去,那種如蟲啃咬神經的觸感再度來臨,不同的是,這一次,它們啃咬的神經中心是小貓貓,是可以讓貓貓無法言語的源頭。
「第二步,擁抱你的本性。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去幻想你喜歡的事物——無論它們多麼糟糕。請謹記,在不傷害他人的情況下,你的一切幻想都是合法、合情合理的。遵從你的本能,想象你是一個動物,動物是不會無緣無故地給自己增設障礙的。人類也是動物,我們都是動物。」
蓬鬆美麗的貓尾像狗尾草那般翹起,每一根美麗的金色貓毛都如微風輕拂的新生柳葉。
謝薄聲懷中擁抱著她,兩層睡衣將他裹得嚴嚴實實。他的頭發還沒有乾,在肩膀和衣服上流下如蛇般的蜿蜒痕跡,黑暗中罪惡勢若鋼鐵。他隻出聲,督促小桑葚學習。
繼續。
繼續以你的聲音、你的語言來命令我吧。
我們暫時無法相融,而我的心、我的身體早就已經屬於你,我的珍寶,我的天使,我的神明,我的愛與精靈,我的小貓,我的摯愛,我的骨肉,我的心血,我所渴望的妻子。
我的就是你的,而我也願以你意誌來安撫你,或許這樣能夠減少我麵對你無辜雙眼時的罪孽。
瞧,就像如此,我明確地發現小貓貓在輕搖,我清晰地感受小貓貓在後退,我深刻地意識小貓貓在躲避,我清楚地了解小貓貓在遮掩,我明了地看到小貓貓在抽搐。這一切的源頭,都因借予你的肢體,而這幅暫時受你所支配的骨,卻在想要逃離時嚴重違背主人的意誌,仍舊困於小貓貓,堅定而背主地繼續工作。
誰說是貓馴服了人類?
人類也能馴服小貓貓。
慌亂,迷茫,徒勞,畏懼,擔憂,不適,驚喜。
如此多矛盾,竟然都集中於如花迎朝日沐露晞的小貓貓之上。
謝薄聲仍舊一手攬住小桑葚,另一隻手上,海鹽般清涼氣息的修長手指摘下蒙住小桑葚眼睛的真絲領帶,他看到這雙異色眼瞳泛清波,看到她卷曲貼在臉頰的金發。
小桑葚說:“謝謝你。”
這句道謝充滿了誠意和迷茫,但這好像並不是終點。她隻是從中感覺到謝薄聲對自己的愛惜,尚未觀察,隻是現在,才看到在一串喵喵喵中迷失了道路的謝薄聲。
謝薄聲隻擁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如安撫噩夢驚醒的無措之鳥。良久,他輕聲問:“好些了嗎?”
“好了一點,但是,”小桑葚用她柔軟的貓耳親密地貼貼謝薄聲,快樂地說,“如果你願意再送我一次的話,我會更好的。”
謝薄聲忍俊不禁,他抬起手,要重新蒙住小桑葚的眼睛,但小桑葚卻抓住他的手。
“我想看看你,”小桑葚目不轉瞬盯著他,“我一定要看你。”
謝薄聲沉默半晌,他低聲詢問:“可以倒是可以,不過,能不能讓我一親芳澤?”
小桑葚:“喵喵喵?”
“或許你已經知道,我是語言係的老師,”謝薄聲凝視著貓貓,“語言係的人,大多都掌握著多種常用、或者不常用發聲技巧。”
“以及,一副靈巧的口舌。”
“阿嚏——!”
“阿嚏——!”
閣樓之上,暹羅貓打著噴嚏,聽著白貓先生講小桑葚名字的由來,以及桑葚這種水果的美味。
“謝教授就喜歡吃桑葚,”白貓先生由衷感歎,“給貓咪起食物的名字,人類的心思真得令貓細思極恐。”
暹羅貓說:“是啊,是啊,真不明白,為什麼人類這麼喜歡用食物給貓命名,你說對吧,小湯圓?”
白貓先生轉頭看暹羅貓:“對啊,你曾經的名字也不賴嘛——鐵鍋燉大鵝。”
事實上,兩隻貓還沒有吃過桑葚。他們倆成為人類的時間過於短暫,前半年過得苦哈哈,完全沒有多餘的錢來買水果吃,向來是有什麼吃什麼。
桑葚是季節性的食物,明目潤喉,而教授恰好就愛吃成熟的果子,不用咬,好像一抿就是一泡果汁。果肉鮮嫩,味道鮮美,一咬就是一個口子,口感堪比嫩嫩的、剛打出來的豆腐,又好像剛剛剝了皮的新鮮玫瑰葡萄。喝桑葚汁,也最適宜搭配小紅豆一塊兒食用,一加一大於二,功效疊加。
遺憾的兩隻傻貓貓沒有錢,錯過桑葚的季節,倒也不會留戀果實的鮮美。
貓心之大,不會在一種水果上糾結。貓貓們沒有愛情,他們需要活下去,然後,儘可能地幫助更多的流浪貓咪,早早建立起貓咪互助工會。
貓貓和人類還是不同的。
對於大部分貓貓來說,很多時候,他們的價值觀和認同觀都和人類大相徑庭。
比如。
“人類真是沒用啊,這麼久了,還不能結束,”暹羅貓貓歎氣,“如果是我的話,早他娘的結束八百多回了。”
博學多識的白貓先生,拍了拍暹羅貓的肩膀,語重心長:“怎麼說呢,兄弟,我忽然有點同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