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陸宵從不輕易露麵。
裡對他的描繪也是極儘惜字如金,簡潔的幾個設定就把這個人塑造得神秘又強大,是唯一一位幾乎沒有什麼戲份就能把讀者蘇得嗷嗷叫的角色。
今天這樣的場景,倒也襯他。
唐淳步步邁近,黑色皮靴在雪地裡踩出一條不深不淺的印記,最終停止在勞斯萊斯後座車門前。
有人靠近,裡麵的人卻絲毫沒有要歡迎的意思,車窗依舊緊閉,透著嚴肅冷漠的氣息。
對此,唐淳也並不芥蒂。
為了達成目的,有時候確實需要一點微不足道的精神性犧牲。
他又抽了兩口煙,吞雲吐霧間一直垂著眼,略顯蒼白的臉上掛著一絲痞笑,看著像沒什麼氣力卻格外狠辣的反麵角色。
就這樣刻意等了兩秒,他才敲了敲車窗。
裡麵的人似乎稍覺滿意,才屈尊降貴般搖下車窗,但隻開了一半。
以至於唐淳隻能看見對方的眼睛。
眼窩深邃,眉骨挺拔,凜然而淡漠。
他的瞳孔偏灰棕色調,雙眼皮的褶皺極薄,微微壓低的眼尾透出不太好惹的氣場,低沉的聲音也寡淡到極致,“有什麼指教?”
唐淳知道陸宵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但當紙麵上的描述一字不落地以真實形象展現在他麵前時,還是忍不住稍微驚訝了一瞬。
直至對方開口,他才斂了斂眉眼,收回思緒,解釋道:“哪裡談得上指教,隻是難得碰上陸先生一回,專門過來打聲招呼而已。”
陸宵靠著背椅目視前方,沒有給他任何眼神,隻慢慢悠悠問道:“招呼打完了,可以讓路了麼?”
唐淳挑了下眉。
好不容易逮到的。
哪能這麼輕易放了。
他輕笑道:“陸先生還真是貴人事忙,本意也不想打攪,隻不過我聽說,陸二少爺最近似乎在為俱樂部找尋新的電競選手感到煩惱?”
聽完這些,陸宵終於將目光移了過來,但眼底依舊毫無情緒波動。
他沒有說話,周身自帶的壓迫感卻仿佛在推著唐淳繼續說下去,“我有一個表侄,天賦極高,不出意料的話,應該能解決陸先生弟弟的煩心事。”
“表侄?”
聽到對方發出輕疑,唐淳很快意會,補充道:“哦,已經成年了。”
陸宵收回視線,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點了兩下,狀似思考。
他並不是在猶豫唐淳的提議,而是在思考唐淳的用意。
唐淳出現的時機可以說是精準,拋出來的提議也正好應對了他沒空解決但又不得不解決的,工作以外的麻煩事——倘若唐淳說的那個表侄真這麼優秀的話。
唐淳算得這麼全麵仔細,絕不是簡單的諂媚討好。
可這個人和自己從未有過任何交集,沒有意外的話,以後也不會有任何接觸。
為什麼要費這種心思呢?
思考之際,陸宵抬了抬眼,正好看見對麵那輛車的司機走了下來。
司機有點臉熟,似乎是柏氏前不久剛回來的……
陸宵遲疑片刻,很快明白過來。
原來如此。
雖然弄清了唐淳的真實目的,但他倒也不怎麼排斥這樣的精心算計,語氣中反而多了幾分耐性,“如果他能讓陸彥滿意,再來找我談吧。”
話音落下,漆黑的車窗再度升回原位,又恢複了剛才生人勿近的冷漠。
但唐淳絲毫沒有覺得冒犯。
怎麼說呢。
目的達成,何樂不為。
他勾了勾唇角,夾著煙頭往後退了兩步,又抬手揮了揮,以示讓路。
柏文宴收到示意,猶疑片刻,還是轉身重新回到駕駛位,簡單操作了幾下,車子就退到了合適的位置。
勞斯萊斯順利離開。
等人走後,柏文宴把車開到唐淳麵前,徑直問說,“你們聊了什麼?”
唐淳沒作搭理,隻慢慢悠悠回到車內,坐穩後才答道:“說了不要明知故問。”
“哦。”柏文宴摸了摸鼻梁,算是心知肚明,過了會兒又問道:“還去俱樂部嗎?”
唐淳搖了搖頭。
原本也不是真想去這個地方。
“直接送我回家吧。”
聽到回家兩個字,柏文宴默了默,到底還是沒繼續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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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幾天,唐淳都窩在家裡,讓桑白陪他打遊戲。
這天早上八點剛過十分。
彆墅的門鈴被按響。
桑白頂著淩亂的雞窩頭走了出去,邊打著哈欠邊給邱寰宇開門。
邱寰宇倒是精神,多半又是一夜沒睡通宵到現在,他拎著幾袋東西,語氣中不乏嘲弄,“喲,桑兄,起這麼早呢?”
桑白扔了個白眼,轉頭往回走。
身後邱寰宇還在嘰嘰歪歪,“我哥這麼快就把你作息調過來了?之前我在網吧蹲你的時候,大中午還趴桌上吧?”
桑白:“……”
兩人前後進了門,正巧看見唐淳從樓上走下來。
他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奶牛款毛絨絨睡衣,依舊寬鬆得不像樣,衣領垂至鎖骨,鬆鬆軟軟,如果不認識他,甚至會誤以為他是個乖巧順從的性格。
桑白抬頭瞥了一眼,很快又裝作若無其事地移開。
心底卻忍不住對此嗤之以鼻。
老男人又裝嫩。
唐淳看起來精神很好,臉色白裡透紅,眼睛也亮堂得很,跟昨晚同樣激情遊戲到十點的桑白完全是天地之差。
邱寰宇這下沒空搭理桑白了,他殷勤地走上前,把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擺了個“請”的姿勢,“親愛的表哥,這是我為您搜刮來的早餐,請慢用。”
“滾。”
唐淳簡潔回應。
一開始還覺得這哥倆一個奇葩一個怪癖的桑白
,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他轉身進了洗手間洗漱,出來時唐淳已經坐在餐桌上慢條斯理地享用早飯,動作優雅到完全看不出來之前是個落魄窮人。
桑白擦了擦手,很快走了過去。
還沒坐下,他就好奇問了句,“臭屁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