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葬在主人家祖墳旁邊,這對下人來說,是很高的榮耀,曼娘明白徐大太太的用意,心裡還是有些酸澀。春雨見曼娘眼角有淚,輕聲道:“小姐,曉得您難受,可您也要快些好起來,不然就辜負了夏風。”
曼娘點頭,輕聲說:“讓人再送到夏風家四十兩銀子,以後每年都往她家送十兩銀子,以後你們去祖墳的時候,要記得去……”去夏風墳上祭祀,曼娘頓時又覺得喉嚨有些哽,僅僅是那麼一刻,這個自己身邊最聰明妥帖的丫鬟就這樣消失,自己能為她做的,也隻有這麼多了。
聽著曼娘的長歎,春雨也曉得,老姨奶奶總是個女人,哪有那麼大的力氣把夏風踢到假山那邊?能讓曼娘掩蓋的,必然是當時也在場的徐大爺,主仆之彆如同天地,彆說徐大爺是錯手殺了夏風,就算是真的故意殺了,也沒有讓他償命的理。能得到如此相待也就夠了,畢竟做奴仆的,不就巴望靠著主人讓家人吃飽穿暖?
徐首輔出殯結束,徐家又收拾了兩三日才算完,在此期間,老姨奶奶“畏罪自殺”,她本是外鄉人,早已沒有任何親人,況且謀殺小姐已經足夠讓她償命,外人也隻議論了幾句。徐家給了她具棺木裝裹了,把她埋在亂葬崗上就完了這事。
此時已是十一月下旬,平日裡都該過年了,徐家今年遇到大喪,過年的規模自然小了很多,那些年禮也縮減不少。眾人正忙著過年時候,又有個消息傳來,城裡鳳舞巷的一個女人,見徐大爺這麼些日子都沒上門,按捺不住,抱著孩子來徐家了。
雖然是徐大太太一手安排的,可知道這女人來的時候,徐大太太當著眾人還是要做出驚慌神色。消息很快就傳到後院,春雨陪著曼娘在外麵曬太陽,有些好奇地問:“這樣的人怎麼敢上門來,難道不怕被活活打死?”
曼娘曉得徐大太太要尋個由頭把徐大爺發落到莊上去,拿這件事出來是最好不過的,漫不經心地說:“大伯也真是荒唐,都已經做祖父的人了,還在外麵養外室,竟不敢接回家來。”春雨也點頭,秋霜走進來:“小姐,陳家表少爺來了,太太說,他既是來探病的,就請他進來。”
這些日子曼娘這裡來探病的也不少,不過都被丫鬟們擋了。陳銘遠現在也算曼娘的救命恩人,會被請進來也正常,曼娘剛要讓春雨扶著自己進屋去換件衣衫,就見陳銘遠走進來,身後還跟了柳媽媽。
曼娘忙起身相迎:“多謝表哥了,我其實已經好了很多,隻是還有些虛。還沒謝過表哥那日相救。”曼娘自覺已經好了不少,但瞧在陳銘遠眼裡卻是麵色蒼白,聲音無力,不由暗恨自己當時應該快走幾步,這樣曼娘也不會被老姨奶奶用石頭砸了兩下。隻是今日進後院來看曼娘是求了好久才求到的,況且也正好遇到徐大太太有事才被放進來,身邊還跟了那麼多人,曉得不能多待,忙收斂心神道:“不過是喊了幾聲罷了,哪能算得上相救?倒是沒有把老,把那人手上石頭拿下,累得表妹你被打,著實難過。”
兩人又講幾句客氣話,客客氣氣的沒有任何不對。陳銘遠這才從袖子中拿出一個小藥罐:“這是宮中秘法做的藥膏,專門用來擦疤痕的,我見表妹被打那麼幾下,額上難免會留疤,這才回家尋了出來。”
這種藥膏,徐家也有,隻等曼娘額上傷口一好就塗抹藥膏讓疤痕消失,但曼娘還是命春雨接過,又謝了陳銘遠,陳銘遠再沒有待在這裡的理由,也就告辭。柳媽媽送他出去,曼娘又重新躺回椅子上曬太陽,春雨把藥膏收進去才悄悄地對曼娘道:“小姐,我覺得,陳家表少爺似乎對您有些不一樣。”
曼娘白她一眼:“休胡說,難道沒夏風管著你們,你們就開始胡言?”春雨吐下舌沒有再說話,曼娘伸手摸向傷口,也不知道他送藥來是不是怕自己留下疤痕不好看。男人,果然是隻會看女人外貌的,曼娘輕歎一聲,閉眼養神。
徐大爺外頭的女人做戲做足了全套,徐大太太也十分配合,哭泣撒潑跪著懇求之後,徐大太太把徐大爺叫出來,照了原來的說法把孩子抱回來,發落兩人去莊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