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正給陳大太太倒茶,順了陳大太太眼望去,不由臉一紅道:“就是他方才出去外麵折的,說許久都沒供花,荷花也沒開,就折了枝石榴花來。”陳大太太笑眯眯地道:“這好,石榴多子,是好兆頭。”
陳銘遠並沒進門,隻是倚門靠著,聽了這話就對曼娘笑嘻嘻地道:“你聽見了吧,娘也這麼說。”當了婆婆麵,曼娘不好說丈夫,隻是斜瞟了一眼,陳大太太笑吟吟地往兒子兒媳臉上瞧去,就對兒子說:“你啊,也出去逛逛去,我和你媳婦說說話。”
好嘛,妹妹來了,自己就被趕出屋子,等娘來了,連院子裡都不能待了。陳銘遠磨蹭著不肯走,但又見陳大太太定是有很多話要和曼娘說的樣子,隻得摸摸鼻子道:“娘,您可不能趁我不在時候說我的壞話。”陳大太太嗤一聲笑出來:“去吧,去吧,我什麼時候說過你壞話了?”
陳銘遠又是一笑,這才轉身離去。陳大太太對曼娘笑道:“他啊,在外頭呢還穩重,一進了這家門就跟孩子似的,其實男人這樣也是平常事,在外麵端著,回家呢,自然要鬆快鬆快才好。”婆婆說話,曼娘隻有應著,陳大太太抬頭見女兒笑嘻嘻望著自己,把女兒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你啊,也不能再小孩子樣了,定了親,等出了閣,那就是要去婆婆手下過日子了。這些話,你也該聽聽。”
雪琳一雙大眼眨了眨,對娘點一下頭,但看她眼神,明顯沒有聽進去,不由歎氣:“都和你說過,要和你嫂嫂多學學,你怎麼就是不聽?”雪琳伸出胳膊摟住自己的娘:“我曉得,可是娘您放心,我是絕不會和二嫂一樣的,既然如此,您有什麼不好放心的?”
雪琳是陳大太太愛女,嫁的人家自然也是精挑細選的,陳大太太沒料到女兒會說出這樣一句話來,當初那樁公案,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又有陳銘遠這樣出色的兒子,但陳大太太終究意難平。畢竟那是自己的頭生子,渾身滾燙死在自己懷裡時候,陳大太太都快懵掉,那時陳銘遠還沒有出生,耳邊是長女的哭叫,把死去的長子放下,陳大太太想都沒有想,就衝進妾住的屋子,看見妾抱住陳二爺在那哄的時候,陳大太太從沒想過自己會做出這樣事,從妾懷裡奪過陳二爺,然後就伸手往妾臉上狠狠打去。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甚至耳邊傳來丈夫憤怒的聲音:“知道你很傷心,可這事和雨濃沒關係。”雨濃?陳大太太那時才放下被自己打的雙頰紅腫的妾,回頭看著自己的丈夫:“你說沒關係,我這就回去查,查個天翻地覆,查個水落石出,看看你心愛的妾,到底有沒有動手害人。”
妾嚇的立即撲倒在陳大老爺腳下:“老爺,冤枉啊。”畢竟,陳大太太放出這麼一句話,那就是沒有冤情也要被做出冤情來,更何況妾並不是完全清白,雖然本意隻是想讓那個孩子經點風受點雨,以後身體越來越壞,無法在丈夫麵前得到寵愛,這樣自己兒子的機會才會更多。
壓根就沒想過要弄死人,畢竟嫡長子代表了什麼,妾是明白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結果,家裡的下人們自然都是陳大太太的人,有人很快出來舉證,說看見妾那日偷偷地掀開了孩子的被子,還有人說,那日妾讓自己去拿些東西,等回來時候看見孩子的臉有些發紅,還以為是蚊蟲咬了。
到此時妾明白就算喊冤也沒用處,曉得再辯解也沒有,陳大太太抓了自己出了這口氣,或許不會對兒子怎樣。如果苦苦哀求老爺,或者可以留的一條命,但以後母子的日子就難了。
妾沉默不語,陳大老爺倒想護住妾呢,但想想那是自己的嫡長子,而且她起了這樣心思,也就留不住了,也隻有不說話任由陳大太太處置。現在雪琳提起,陳大太太不由輕聲道:“你是在怪做娘的不該那樣無視你二哥二嫂?”
雪琳忙搖頭,陳大太太伸出手來:“你瞧,十根手指有長短,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娘會疼你們。隻是你二哥,畢竟不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當初他娘又出了這樣的事,我沒法也不能再對他做慈母樣。”這件事雪琳隻是略有聽聞,並沒有聽過詳細的,此時聽到陳大太太提起這件事時話裡的傷悲,急忙道:“娘,女兒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有時覺得,二哥二嫂難免有些可憐。”說到最後兩個字時,雪琳的聲音越來越小。
陳大太太明白,可是這淚還是忍不住流出來:“我自然是曉得的,可是琳兒,我沒辦法騙自己,你大哥是在我懷裡咽氣的。我雖然知道當時你二哥的娘,也未必是真要了你大哥的命,可其心可誅。琳兒,你平日和你二哥說話我也不會攔著你,畢竟你們是一個爹生的孩子。可我,隻能做到這樣了。琳兒,這家裡,除了你二哥彆的都是一母同出,你不曉得彆家嫡庶都是什麼樣。娘隻要記住,等你出了閣後,妾室們生的孩子,隻能認你為母但你不能真把他們當做你自己的孩子而忘了彆的。”
說著陳大太太緩緩地道:“當然,若夫婿沒有妾更好,可是有時候,這事,求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古人納妾的目的就是為了生子,就算是好色也不能說為了自己好色,而是都要打為生子的名頭。所以,什麼避子湯什麼的,基本都是現代人的yy,而且,古代有避孕方法,但是非常傷身,良家婦女是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