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娘子的嘴巴頓時張大,見陳銘遠腳步有些踉蹌,趕緊上前道:“三爺,還是尋個丫鬟抱進去吧,您酒喝這麼多,要是摔了?”曼娘已經回頭:“摔了,才能記住教訓,免得以後又喝這麼多。”陳銘遠嗬嗬一笑,老老實實背著兒子往裡麵走,管家娘子忙牽著謹哥兒,招呼其他人趕緊跟上。
曼娘這才和睞姐兒往陳大太太上房去,陳大太太已經卸了妝容,還沒有睡下,略略問了幾句,見睞姐兒困的沒法,也就讓她們趕緊回去睡覺。
曼娘母女走了,劉婆子才帶人伺候陳大太太睡下,見陳大太太閉上眼,劉婆子剛準備走就聽到陳大太太似在說話:“一個的好處是怎麼說都說不完,另一個是好處越來越少,哎。劉婆子明白陳大太太說的是誰,輕聲道:“太太也不必太煩心,有些事,三奶奶心裡有數。”陳大太太又輕歎一聲翻了個聲,這回是真睡了,劉婆子這才把帳子放下退出。
回過了娘家,就該挨個拜訪親戚,既要去,就要帶了孩子們,給見麵禮送見麵禮,往往都是滿車子去,滿車子回。齊王府、邱家、秦家、朱家,京城裡的親友故交極多,等到挨個拜訪完,已經是臘月尾,到過年時候了。
睞姐兒姐弟從記事起,還是頭一回在京城裡過年,京城冬日會下雪且不說,過年的風俗和龍岩還是有些不同。從丫鬟們開始忙著掃塵、刷匾額,掛燈籠,貼窗花開始起,睞姐兒姐弟三個就跟著丫鬟們進進出出,看窗花要貼在哪裡,還有怎麼貼才好看。
開頭還好,等見睞姐兒姐弟好幾次都這樣,曼娘索性把他們都喊進來:“你們在那,彆人也沒法做事,你們幾個既然閒,睞姐兒,過來替娘做針線,謹哥兒,過來練大字,明年過年就你寫對聯。慎哥兒,你也該學寫字了。”
慎哥兒原本見哥哥姐姐都被娘找到事做,還想悄悄地出去繼續玩,等聽到娘後麵這話,不由叫聲娘。曼娘把小兒子拉過來,給他整理一下衣衫:“彆撒嬌,我是算著,你們剛剛到京城也不習慣,這才放了你們幾日假。現在呢,客也拜的差不多了,禮也收了不少了,就該收收心,平日該乾什麼乾什麼去。”
慎哥兒爬上曼娘膝頭坐好:“可是娘,我可不可以不學寫字?”曼娘點一下兒子的鼻子:“不行,你都滿了三歲,過了年就四歲了,還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羞不羞?”好像的確有些讓人害羞,慎哥兒緊緊摟住自己的娘不說話。
睞姐兒和謹哥兒兩人對看一眼,看來就算換了個地方,娘還是要求這麼嚴,還是趕緊各自去做針線練大字去。
見兩個大些的孩子乖乖各自去做事,曼娘抿唇一笑,也不把小兒子放下,拿起針線繼續做起來,慎哥兒的手拉住娘的前襟,眼睛就看著曼娘在動,突然想起什麼:“娘,我會寫自己的名字。”
說著慎哥兒就跳下去,走到謹哥兒麵前拿過哥哥的筆,歪歪扭扭在紙上寫起來,曼娘伸頭過去一瞧,寫的好的隻有一點,那一豎還是歪的,隻能勉強看的出來是陳慎兩個字,不由笑了:“比你哥哥當年寫的,可要差多了。以後慢慢學。”
慎哥兒臉上的得意一下消失,謹哥兒的小鼻子都快翹起,睞姐兒在旁抿著嘴笑。曼娘又摸摸慎哥兒的頭:“不過呢,你哥哥可是過了四歲才開始學寫字的。”那看來自己還是比哥哥強,慎哥兒頓時又得意起來,冬雪走了進來:“奶奶,太太請您過去一趟。”
大概又是為了過年時候要在哪天請客,曼娘讓冬雪看好這幾個孩子,這幾日越發冷起來了,還是在屋裡貓著比較好。
曼娘走進陳大太太房裡,腳步不由一滯,屋裡隻有陳大太太和韓氏兩人,韓氏侍立在旁,眼角似乎還有淚。陳大太太已經看見曼娘,招呼曼娘過來:“特地就是要和你說的。”接著陳大太太又對韓氏道:“你也坐下吧,我曉得你辛苦,可這些年,我也沒說過你什麼。”
韓氏被陳大太太在曼娘麵前這樣說,心裡委屈更深:“媳婦也曉得,媳婦樣樣都不如三嫂,可是媳婦這些年……”陳大太太製止她:“你的辛苦,我是明白的,不過一家有一家的章法,我老了,就算想管,也精神短,再說你們又不是不爭氣,這才要你們管家。”
原來是為了管家的事,曼娘剛準備開口陳大太太就道:“你彆推辭,你是我的長媳,處事從來都是公正的。”韓氏心裡越發委屈起來,想開口終究還是攪著帕子不說話,陳大太太閉目喘息一下才道:“你也管了這麼些年,有始有終,等過了年,把這些都清點清楚了,再把帳交給你三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