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已有人道:“那時都說,曼娘外甥女這麼乖,誰娶了真是有福氣,現在做了陳家媳婦,這才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呢。”眾人都笑了,說笑一會兒,眾人也就告辭,留下五太太在這和曼娘說一些壽宴的安排,大致也就管家娘子們說的,祠堂麵前擺流水席,是人人都可以去吃的,這家裡正日子裡擺上幾桌,請的人就有講究了。
五太太還笑著道:“原本呢,還想在這院裡也搭上戲台,大伯父說了,想聽戲,去祠堂門口聽就好,這邊清清靜靜吃頓飯,他還有幾個老友也要來,到時大家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再搞個戲班子在耳邊,未免太生厭了。”
曼娘含笑道:“辛苦五伯母了,這些年,舅舅舅母也不在家,外祖父這邊,全賴伯母您照顧。”說著曼娘起身給五太太行禮,這不是做為陳家的兒媳,而是做為陳閣老的外孫女。五太太忙扶起她:“瞧你說的,這都嫁過來快十年了,還和我這麼客氣?大伯父長長遠遠地活著,我們一族就托庇多了。”
曼娘笑著應是,五太太又和曼娘說幾句家常話,也就讓曼娘歇息。曼娘送走五太太回到屋裡,這是曼娘生母沒出閣前的閨房,陳閣老這支人丁少,三十來年,還是保持的和當日陳氏沒出閣時候一模一樣。
當年陳氏還在世時候,帶著曼娘回來,也是住在這裡,曼娘的手慢慢撫上這熟悉的擺設,那梳妝台上,還有徐明晉小時候淘氣,用刀子挖出的小坑,打開梳妝台的抽屜,第一層放著的,是一束絲線,年代久遠,絲線都已經有些泛黃,記得那時娘總喜歡用絲線給自己打各種絡子,這些絲線,還該是她上回歸寧時沒用完的吧?
那是有了幾年?二十年還是十八年?曼娘已經記不大清了,這一切,都是外祖父下令不許動的吧,不然怎會隔了這麼多年,這些絲線還在。曼娘把絲線放回去,打開第二層,已經被睞姐兒從背後抱住:“娘,這是誰的屋子,怎麼和驛站裡的不一樣。”
曼娘握住女兒的手把女兒拉到自己麵前:“這是你外祖母沒出閣前住的屋子,你瞧,這梳妝台上的坑,是後來你舅舅淘氣,拿刀在上麵挖的。”睞姐兒一雙眼頓時閃起來:“啊,原來舅舅小時候也這樣淘氣,等回了京,我要和舅母說。”
曼娘坐下來把女兒抱在懷裡:“你啊,淘氣勁兒也夠了,要是你外祖母還活著,一定會罰你。”睞姐兒靠在娘懷裡:“娘,外祖母不是好好地在京城裡嗎?”曼娘笑了:“我說的,是你親外祖母,她過世已經十六年了,娘很想她。”
睞姐兒感覺到曼娘話裡的低落,轉身用雙手抱住娘:“娘想外祖母的時候,是不是就跟我想娘一樣。”曼娘點頭:“可是娘再也看不到你外祖母了,你小舅舅隻有兩個月大的時候,你外祖母就沒了。”
睞姐兒嗯了一聲,有個閨女能跟自己說話真好,曼娘把女兒抱緊些:“你外祖母,比娘生的好,比娘聰明,也比娘待人嚴厲。娘,真的很想她。”曼娘眼裡的淚不由掉落,子欲養而親不待,縱然繼母再好,終究是不一樣。
睞姐兒乖乖地被曼娘抱在懷裡,伸出小手給娘擦淚:“娘不哭,有我陪你。”曼娘點頭,有乖巧的女兒,貼心的丈夫,人生在此時,該稱圓滿,可是那個最該為這一切歡喜的人,卻已不在了。
雖然連日來都有人上門送禮賀壽,不過陳銘遠一家子回來的第三日才是陳閣老壽辰的正日子。這日一大早,曼娘和陳銘遠兩人帶著孩子們穿戴整齊,先上廳來給陳閣老拜壽。
廳上掛著偌大一個壽字是陳閣老的好友寫的,壽字下麵,供奉著這次頒下的聖旨,再下麵一溜擺了幾樣禮物。陳閣老紗帽圓領,坐在廳中央,受了曼娘夫妻的禮,陳銘如也跟著哥哥嫂嫂行禮。
行禮畢,曼娘就要帶孩子們下去,陳閣老已經道:“你把小姑娘帶下去,這兩個都給我留在這,今兒啊,就讓他們跟著我。慎兒你說是不是?”慎哥兒眨眨眼:“老祖,是不是讓我今兒都跟著小叔叔?”
陳閣老點頭,陳銘如臉上頓時出現苦瓜色,曼娘笑著道:“你可聽見了,你是做叔叔的人,要把他們照顧好。”陳銘如隻有行了一揖,這麼半大不小的孩子,是最不喜歡和小孩子玩,偏偏慎哥兒這些日子最喜歡這個小叔叔,成日纏著,把陳銘如也纏的沒有法子。
曼娘帶了睞姐兒下去,原本七太太說要趕回來給陳閣老祝壽,誰知剛要動身才發現又有了身孕,孩子要緊也就沒有回來,陳閣老這邊沒有內眷接待,就不預備請女客了,畢竟五太太雖說是侄媳婦,早已分家不大好應酬。
曼娘跟了陳銘遠回鄉,說起來這侄孫媳婦比五太太還要遠些,可曼娘另一層還是陳閣老的親外孫女,這樣一來,也可以請請女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