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太太終是上了年紀,眾人也就服侍她睡下,移到園子裡繼續賞花說笑,此時除園中亭山有燈光,彆的地方全都黑了,大半個月亮掛在天上,照的剛掛上花苞的牡丹如鍍了銀邊一樣,十幾棵桃花開的粉白粉紅,這月色下的園子和平日大不一樣,十四小姐覺得自己心情都好了許多。
丫鬟跑進亭內:“十四姑奶奶,方才外麵傳進來,說劉家那個去求十一爺揍他一頓,十一爺不肯,說不想臟了手,他又跪在那,說十四小姐您不原諒他,他不肯起。”眾人都知道十四小姐曆來心軟,不由齊齊看向十四小姐,若在平日,十四小姐定已經心疼,現在十四小姐隻是垂下眼:“讓他跪著吧。”
這話說出口,一直壓在心上的什麼東西似乎消失,十四小姐淡淡一笑,問曼娘:“十三姐,那嶺南的荔枝,真的極鮮?”徐家這等人家,荔枝也不是弄不到,可是這東西保鮮是個很麻煩的事情,千裡迢迢運來,一人隻能分一兩個不說,味道也和那新鮮摘下的不一樣。
曼娘半合著眼,似乎在回憶當日福建時候的事情:“是啊,你外甥女調皮,還常爬上樹去摘,說這樣才能吃到最好的。吃了,又要麻煩我燒荔枝殼水給她喝。”眾人都笑了,談笑說說,已是金雞唱白的時候,天邊先是露出一絲魚肚白,接著那絲魚肚白漸漸變的絢麗,然後天邊開始鋪上七彩雲霞,一輪紅日如掙脫束縛一樣從天邊跳出。
已有多少日子沒有這樣安定地看看花聽聽鳥叫,而是害怕婆婆不高興,擔心丈夫生氣,可怎麼從沒問過自己,如果他們真在意自己,怎麼會不擔心自己高不高興,生不生氣呢?十四小姐握緊亭子的欄杆,很多事,將會不一樣了。
劉二太太並沒歇息好,這一夜是輾轉反側,天一亮隨便梳洗了就去見徐老太太,徐老太太也剛起床在梳洗,見外甥媳婦到了就道:“不管怎麼說,十四還要在這家裡多住幾日,至於彆的事,總要過些日子再說。”
出了這麼大事,自然不是上門道歉就能輕易平息下徐家的怒氣,劉二太太自然知道,見早飯送上來,忙服侍徐老太太用飯:“大舅母,這我知道,侄媳婦的嫁妝,自會全部交回給侄媳婦。那些不聽話的下人,也會該打的打、該攆的攆,以後更不會讓侄媳婦受一毫委屈,至於那個姨娘,也是好辦的。不好辦的,隻是那個孩子。”
徐老太太示意劉二太太坐下:“有丫鬟們呢,你又是個客人,其實你我都曉得,不管是那姨娘也好,下人也罷,甚至嫁妝也好,都不過是細枝末節。”劉二太太的心在往下沉,心裡也承認徐老太太說的對,最關鍵的,是在自己妯娌身上,她占著的,是婆婆的名分。
劉二太太正要說話,丫鬟已經道:“三老太太來了。”接著三老太太走進來,劉二太太忙起身相迎,三老太太對劉二太太點點頭就道:“你那個弟婦,我已經讓人扶進來喂她喝了一碗粥,這會兒大概好些了。還請帶回去,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徐家的底線已經劃出來,不給個滿意的交代,這件事不會輕易了結,徐家這邊,隻說舅舅外甥,不說婆婆媳婦,為的,就是站在這一點上。劉二太太點頭:“是,兩位舅母的話外甥媳婦明白了,隻是這件事,總不是我能做主的,還要回去商量,至於侄媳婦,就還在這邊多住幾日。”
徐老太太嗯了一聲:“外甥媳婦你明白就好,其實要不是出這些事,我也不願意拿出長輩的款,你也是曉得的,我最怕這些事了。”劉二太太應是,也就告辭出去。
到徐家門房那裡尋到劉三太太,劉三太太在外麵被凍了足足一夜,已經渾身顫抖,唇都有些發青了,見到劉二太太就哇一聲哭出來。劉二太太毫不心疼,就她做的那些事,凍上一夜算輕的,上前拉了她:“跟我回去吧,這是舅母管教你呢,要不是親舅母,誰願意做這樣會被罵的事?”
劉三太太的哭訴頓時被噎回去,有些不大相信地看著自己嫂子,劉二太太已扯著她出了門,上了馬車:“你趕緊改改你的脾氣,真要這邊寫信給大伯,隻怕他會讓三叔休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三太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