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上位,例行要對臣子們進行一番更換,況且有些老臣也隻要等個三朝元老的名頭就好告老。朝中老臣告老的不少,提拔的人也多,陳銘遠出任通政司左通政,每日更是公務繁忙,回家時候越來越晚,卻從無夜不歸宿的日子。
曼娘這些時候在燈下等他,已經成了習慣,每日不和丈夫見一麵,說幾句話,似乎總覺缺了什麼。夜很安靜,曼娘邊等邊做幾樣針線,燈花爆了一下,曼娘忙拿起燭剪小心剪去燈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新和丈夫一起共剪燈芯?曼娘把燭剪放下,癡癡地看起來。
門簾被掀起,曼娘回頭,看見丈夫走進門,不由微微一笑。丫鬟婆子們都被曼娘叫下去睡去了,此時整個宅子,隻有這裡還點著燭,陳銘遠看著妻子寧靜笑容,縱在外麵有再多辛苦,此時也飛到天邊去了。兩人之間,無需再有彆的話說,隻要四目相對,就足夠了。
天氣越來越熱,夏日的蟬叫的越來越大聲,劉吟梅的兄長已經病好,帶著劉吟梅來辭彆過就還鄉了,曼娘不好出去相送,遣人送了一份禮出去,還有三百兩現銀,有了這些,縱是回鄉後沒有爭回產業,也能暫時安身。
劉大爺沒有推辭,隻讓秋霜帶進句話,以後粉身碎骨,也要報答陳家的恩情。天下說這話的人多了,曼娘也隻為結一善緣,並沒放在心上。
睞姐兒自從結了詩社,心心念念都是下回作詩怎麼才不被人壓在頭上,曼娘見女兒好勝心太強,不免又要訓誡她一番。睞姐兒隻是嘻嘻笑著,答應以後定不那麼好勝。
這日輪到睞姐兒在陳家開社,早兩日前睞姐兒就忙上了,一定要最好的冰、最好的點心、最好的吃食。看見睞姐兒在那指使的人團團轉,曼娘不由搖頭:“你啊,還說不要好勝,可才一轉眼,就什麼都要最好的,上回你表姐開社,可沒你這麼忙。”
睞姐兒才和珍兒商量著點心要什麼樣的,就聽到娘說自己,臉上露出赧色,接著就道:“娘,就一回,一回。”曼娘把她的手拉過來;“不是一回不一回的事,你現在是陳家女兒,銀子任你花銷,自然可以色|色都要好的。可若有一日,嫁去的夫家落魄,那你還能不能接受那樣日子?”
睞姐兒的眉皺起,柳條手裡端著盤點心進來給睞姐兒試吃,聽了這話就道:“可是奶奶,此時小姐在這,是金尊玉貴的,為何要想以後的日子?”珍兒沉吟一下:“我想,奶奶的意思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小姐一個月五兩銀子的月例,真要這樣化,隻怕……”
說著珍兒就不說了,睞姐兒的眉還皺在那:“可是,可是……”曼娘的眉微微一挑:“你也快十歲了,馬上又要做姐姐了,等這社開完,就要學著怎麼管理這點小小收入。從下月起,你的月例銀子到了,不放在珍兒手裡,而是你自己管,然後樣樣記賬,我倒要瞧瞧,你這五兩銀子,夠不夠你日常花用。”
曼娘既然這麼說,睞姐兒就曉得,定是不夠花的,嘴不由往下撇,曼娘才不去理會女兒,慢慢大了,就該曉得些人間疾苦煙火氣濃,而不是依舊風花雪月。
曼娘繼續做著針線,睞姐兒已經上前拉著她的袖子:“可是娘,五兩銀子那麼少,”曼娘頭都不抬:“少?睞姐兒,你爹當初在龍岩的時候,一年不過四十兩銀子,比你還少了二十兩。”睞姐兒再次被堵住,冬雪已經走進來:“奶奶,韓親家老爺太太來了,太太請您出去陪客呢。”
托新帝登基的福,韓老爺也被從貴州赦回京城,不過自然不會去做原官,而是在工部任個閒職,這回到京,自然要來親家家裡拜訪。曼娘扶著冬雪的手站起來,瞧睞姐兒一眼:“好好想想吧?你那五兩銀子,怎麼才能夠花。”
說著不去管睞姐兒臉上的愁苦神色,和冬雪一起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曼娘教女兒,好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