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太太搖手製止:“三奶奶不必了,你是伶俐周全人我明白,我不敢說我女兒沒有錯,可親家母,這做丈夫的,拋下生病的妻子長久住在書房,也似沒有這個理。還有……”韓太太正要繼續往下說,韓大奶奶就道:“婆婆,這事……”
韓太太看自己兒媳一眼:“你彆辯駁了,這事要分的話,你妹妹錯有六成,你妹夫錯也有四成,我曉得,你是怕陳親家和我們家翻臉,把你妹妹休回去,可婚姻大事,哪是任意一家說什麼就什麼的事。”
說著韓太太看著陳大太太:“親家母,你也是做婆婆的,難道不希望自己兒子兒媳和和美美的,而是不和到全京城都人儘皆知的地步?”陳大太太看向韓氏,韓氏聽到休回去三個字,身子抖了抖,接著就低頭,這些動靜全落在陳大太太眼裡,陳大太太對韓太太道:“親家母,這事我也想了很長時間,可我雖是做長輩的,這事也不能強扭吧,再說令愛的性情,也有些執拗,若她能……”
不等陳大太太說完,韓氏的淚就如雨點一樣往下落,她這一哭,倒讓人沒法往下說話,韓太太忙給女兒擦淚,韓氏哭了好一會兒才道:“婆婆一口一個我執拗、我錯,可他可曾聽我說過一個字?我做那些事,為的還不是這家裡,難道是為的我自己?再說縱我錯了,婆婆也好,他也罷,可念過昔日舊情?都隻記得我的錯,沒一個肯為我想想。”
這話不止陳大太太皺眉,趙氏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神色,看見陳大太太掃眼過來,忙又收斂神色,轉頭去看新開紅荷。這件事的是是非非,和曼娘也有些關係,但曼娘此時不打算開口,畢竟有兩位長輩在,不管是鬥口也好,怎樣也罷,都還不到開口的時候,隻是屏聲靜氣,等著事態發展。
真正最著急的,反而是韓大奶奶,她的眉已經皺的很緊,輕聲道:“小姑,我曉得,這件事未免也是我們拖累了你,可公平些說,你自己難道就一點都沒錯?”韓氏還要再說,韓太太已經拍拍女兒的手,對陳大太太道:“誰錯誰對,爭不出個什麼來,我隻想問親家母一句,我女兒今年也不過三十歲,就算活到六十,也有三十年好活,難道後麵這三十年,依舊這樣夫妻分開不成?親家母,我家老爺一回來,尚未來得及歡喜,就聽到京城裡那些話,差點氣怒攻心,暈過去。我韓家養女不教,是我韓家的不是,可是你陳家縱子和妻子分離,也不是那麼寬厚。親家母,今兒來,也就乾乾脆脆一句話,要不,他們夫妻和好如初,要不,就離了這裡,我韓家,也不是養不起個女兒。”
趙氏收起方才的漫不經心端正坐好,素來不大在意的陳二奶奶也不由豎起耳朵,陳大太太端坐在那裡,眉一直微微蹙著,倒是真沒想到韓太太會這樣說,水榭內一下十分安靜,隻有遠處的錦鯉不時躍出水麵,接著又回到水裡,但那些聲音也沒人在意。
韓氏的眼瞪大一些,要她和陳四爺分開,她心裡也不願的,畢竟沒有事發時候,也是一對恩愛夫妻,正因是一對恩愛夫妻,所以才會在事發後更覺委屈,既是夫妻,為何他不肯對自己多留些情?而是那樣離開。
可此時自家娘說的斬釘截鐵,倒讓韓氏說不出話來,隻看著自己的娘,伸手去拉她的胳膊,韓太太把她的手放回去:“沒什麼舍不得的,你舍不得丈夫,把他當做一顆寶珠,可他呢,把你當做什麼?連石頭都不如,隻怕還恨你硌了他的腳,夫妻夫妻,總要互相幫扶才是夫妻,哪是一遇到出事,就把你撇在一邊,他自己去的。”
這話說在韓氏心裡,淚又落下:“娘,隻有你明白我的委屈。”韓太太把女兒攬過來,趙氏不由撇嘴,臉上現出不屑神色,還真有臉說自己委屈。水榭內頓時很安靜,曼娘這才緩緩開口:“按說,親家太太在,我們做晚輩的不該開言,親家太太方才的話說的對,夫妻夫妻,互相幫扶才是夫妻,四嬸子覺得四叔沒有幫了自己,覺得委屈也是應當的。四嬸子和四叔是夫妻,內中細情外人並不清楚,我們能見到的,隻是四叔自四嬸子病後,雖搬到書房去住,可兩個侄兒的教導,從沒放鬆一點,太醫來瞧過,四叔也會親自問用藥如何。這些我們也瞧在眼裡,也曾著人去和四嬸子說過,親家太太是做娘的,體諒四嬸子的委屈,能來勸勸四嬸子是大好事。”
韓太太瞧著曼娘,過了許久才對陳大太太道:“親家母果然娶了個好媳婦,這話說的滴水不漏。”陳大太太心裡滿意可麵上還是對韓太太道:“她小孩子家,能少些錯也就夠了,彆的還能說些什麼。親家母,你是做娘的,我也是做娘的,你能體諒四奶奶的委屈,難道我就不曉得我兒子心裡的委屈?”
這話說的在理,韓氏見自己的娘沉默了,差點脫口而出,他有什麼委屈?但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咬住嘴唇,看向韓太太的眼裡滿是希冀,韓太太看著女兒的眼,對陳大太太笑了:“親家母這話說的,有些好笑了,做男子的,怎麼都比女兒家少些委屈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這章,改了好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