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推她一下:“好一個世子夫人,方才那麼端莊,這會兒又來打聽彆人家的事,說出去,你這臉往哪裡擱?”秦婉柔抿唇一笑:“也是為了你,若是彆個,我管她呢。”曼娘和她又嘲笑幾句,這才略略說了,秦婉柔不由道:“你們這樣人家,人多口雜,能有今日這樣麵上和和氣氣的已十分不錯了。彆說你們這樣人家,就我們府上,還不是出了事。”
“齊王府有老太妃坐鎮,哪會出事?”曼娘方才一陣忙亂,此時忍不住靠在秦婉柔身上,秦婉柔也懶懶地打個哈欠:“你忘了,我們那邊,我公公可還是一位側妃呢,四弟就是她生的,四弟今年也十七了,前幾日陛下準了公公的折子,等四弟十八時,行冊封禮,同時給四弟尋王妃。那王側妃也就動了心思,想把自己的娘家侄女嫁給四弟呢,這幾日在老太妃麵前百般討好,又讓她娘家侄女成日給四弟送點心茶水。老太妃怎能看得上這樣做派,再說,這真要生米做成熟飯,一家子的臉往哪裡擱?”
皇室和民間不一樣,除長子承襲爵位之外,其餘諸子無論嫡庶都能封郡王,王側妃原來出身也是宮女,偶爾被齊王寵幸,一次就得了身孕,等生下兒子,也就請封為側妃。既做了王府側妃,她的家人也被接來京城照顧。
秦婉柔講完,抬頭瞧曼娘這一臉津津有味的神色,打她肩膀一下:“和你說正經話呢,你倒隻聽。”曼娘輕笑一聲就道:“不是說了,有老太妃呢,真生米做成熟飯,老太妃還在乎一個不要臉麵的女子,到時自有她處置。”
迫不及待用儘手段爬上彆人的床,和主動去寵幸可是兩回事。王側妃真有心想讓自己侄女嫁給兒子,就該去好好求老太妃,縱老太妃不答應,到時也會為王側妃的侄女選個世家名門嫁過去。郡王的表妹,又是老太妃做媒,嫁不得正妻嫡長,嫁個嫡次子也是不成問題的,婆家看在郡王麵上對她也會禮敬,到時再謀個職位,出外自己做主,比起嫁給郡王做王妃來,也差不到哪裡去。
秦婉柔的唇微微一抿:“橫豎這些日子,我叮囑那些下人們,那位表小姐要去哪裡,特彆是去四弟那裡,都要緊緊跟著,一步也不準離開。反正這些日子,她要在四弟麵前扮溫柔扮賢良,一點也不敢放脾氣。”
曼娘嘰嘰咕咕地笑了,笑完才道:“我曉得,你這是來哄我,讓我開心呢,你放心,我早已不是孩子了,上回回鄉時見過祖母,心裡也沒多少遺憾了。”秦婉柔握一下曼娘的手,兩人又說幾句話,秦婉柔也就告辭,曼娘送她出去。等回到廳上,來吊唁的客越發多了,各王府公主府,公侯伯府,乃至首輔、尚書等府邸也都來了人。
徐家辦這種喪事也不是頭一回,各人的親戚各人自己去接,王府公主公侯伯府這邊,就由曼娘去接待,首輔、尚書這些,就由九奶奶負責。饒是如此分派,曼娘等到送走最後一位來吊唁的人時,也是腰酸腿疼,而瞧這情形,隻怕明日後日都是這麼多的人,總要等過個三五日,來吊唁的人才會漸漸少了。
徐啟夫妻今晚也先在這邊靈堂暫時守夜,等明日一早啟程回鄉。曼娘又到靈堂去上了香,見陸哥兒靠在新安郡主懷裡打瞌睡,上前對新安郡主道:“母親也累了,不如先進去歇歇,陸侄兒,也好去歇了。”
新安郡主看向徐啟,眼裡柔情閃現:“我不累,我在這,陪陪你爹。”他們雖隻是半路夫妻,這十多年下來,曼娘能感到新安郡主對自己父親的情義,沒有再勸,隻是讓丫鬟進來把陸哥兒抱走。
陸哥兒睜開眼,看一眼曼娘,就依舊偎到新安郡主懷裡,新安郡主對陸哥兒輕聲說:“跟你姑母進去裡麵睡,你小孩子家,彆太累著。”陸哥兒這才任由丫鬟抱走。
曼娘曉得自己父親此時心中定是十二分傷心,沒有勸說隻是拿過一床薄被來給他蓋上,徐啟瞧一眼女兒,對她點一點頭:“我好好的,你不必擔心。”曼娘沒有說話,隻用薄被把他嚴嚴實實裹住:“爹爹為了母親,也要多保重自己些。”
新安郡主沒想到曼娘會這樣說,眼裡閃出喜悅,接著就有淚花,過了很久才對曼娘點一點頭。曼娘出了靈堂,也就先去歇息,這幾日還有的熬,總要先偷空睡會兒,免得到時全倒下了,那才叫麻煩。
次日送走徐啟他們,來這邊吊唁的人依舊絡繹不絕,宮中已經給出追贈諡號,先到徐府來過,又星夜兼程往徐家家鄉那邊趕去宣詔。
剛送走使者,就有人進來報:“姑奶奶,俞家大爺前來吊唁。”俞家大爺,俞泠?自從那年龍岩一彆,曼娘再沒聽過他的消息,以為他還繼續在外遊曆,此時聽到不由微微一愣才道:“他是男客,由九哥招呼就好。”
管家娘子依舊沒動:“九爺恰好出去了,這家裡沒有旁人,論禮該請他出去,可我們是喪家,上門吊唁的人也不能趕走。”有人吊唁,主家怎麼都要出來相見,主人不在,主母出去也是一樣。
曼娘還在躊躇,徐九奶奶正巧經過門口聽見就開口道:“這有什麼,我出去見就是,哪有強逼姑奶奶出去的?你們也是管事管老的了,怎麼連這麼點小事都想不出來?”管家娘子忙請罪,徐九奶奶對曼娘點一點頭,也就帶了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