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兒在旁,陳銘遠心情舒暢,再加上有曼娘的精心照顧,曼娘來了十來天後,陳銘遠的燒就已完全退掉,不過脾胃還虛弱,每日隻能進食一些稀粥湯水,要等再過幾日,才能吃些彆的食物。
陳銘遠病重這些日子,也有同行官員遣人來問候或親自探病,同住一宅的薑侍郎就親自來過兩回,有一回還帶了那位夫人來。昔日的郎二姑娘,今日的薑夫人已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待人接物也和原來有些不一樣,隻是眉間本該屬於新嫁娘的歡喜並不太多。
等薑侍郎夫妻走了,冬雪不由奇怪:“說起來,薑家和我們家,也沒多少來往的,怎的這回薑侍郎待我們特彆殷勤,若說官職,薑侍郎也是重臣,若說以後,薑侍郎要到告老,也有十來年呢,那時總能把兒孫安排好了。”
曼娘把薑侍郎那邊送來的禮都收拾起來,笑著道:“薑侍郎不過是為他的夫人,薑侍郎現已五十有四,了不起能再活三十年,已稱高壽,薑夫人這胎若是個兒子,到那時也不到三十,三十歲能有成就的又有幾個?這不就希望薑夫人多結交些能幫忙的人,到時真有什麼家難,也能有人幫著薑夫人。”
冬雪的眉微微一皺:“薑侍郎既有了這個念頭,當時為何不索性娶個望族旁支?”曼娘笑了:“此一時彼一時,那時沒娶進門,自然想著的是自己現在的兒女,等娶進門,過起日子來,當然也要為新人的兒女打算,這也不過就是人之常情。”
冬雪恍然大悟:“難怪說有後娘就多了後爹,人心是會變的。”人心會變,曼娘淺淺一笑:“這種事情,也不是一邊變的,薑大爺年紀也不小,薑大奶奶掌家日子又長,誰曉得其中有些什麼事?一邊是嬌妻幼子,一邊是已長成的兒子,人的心總是會偏的。”
“娘,您在說您的心是偏的嗎?”陳銘遠漸漸病好,睞姐兒又恢複了原先的歡快性子,人沒到聲先到。曼娘瞧著奔進來的女兒,額頭上又是亮晶晶的汗:“你啊,又這樣了。娘的心當然是偏的,偏給你了。”
“不對,不對。”睞姐兒笑著搖頭:“娘的心,明明偏向弟弟他們。爹爹,你說是不是?”陳銘遠是被睞姐兒姐弟拉去這宅中小花園走走,此時腿腳還有些發軟,靠在門口喘著氣,聽女兒這麼問眉頭就皺起來:“你娘的心,我不曉得是不是偏向你弟弟他們,可我的心,是偏向你的。”
這回連睞姐兒都不能說自己爹說的不對了,謹哥兒已經抱著緋姐兒進來,慎哥兒衝到曼娘麵前:“娘,妹妹會走路了。”緋姐兒已快一歲,前些日子就在那呀呀叫著想下來走路,曼娘聽小兒子這麼說,伸手接過緋姐兒,把她放在地上:“好緋兒,娘瞧瞧你會不會走路?”
緋姐兒早就能站穩了,此時兩隻小手都扶在曼娘膝蓋上,聽了曼娘這話,眉頭先皺了皺,陳銘遠也坐下對緋姐兒張開雙手:“來,到爹爹這兒來。”謹慎哥倆和睞姐兒也在旁鼓勁,慎哥兒見妹妹隻站在那不動,急的抓耳撓腮:“妹妹,方才你可是走了好幾步的。”
緋姐兒環顧一下四周,張開嘴笑了,這才邁開步子,第一二步還算走的穩當,後麵幾步就是跌跌撞撞,陳銘遠把女兒抱在懷裡,對曼娘得意地說:“瞧,還是我發現的吧?”慎哥兒很不滿爹爹搶功勞,眼睛睜大一些:“明明是我先發現的。”
屋裡的人都笑了,曼娘把緋姐兒接過來:“嗯,先走路了,那也要會說話。睞姐兒,你有沒有教你妹妹說話?”,睞姐兒抬頭:“當然有了,我教她叫姐姐,可她總不肯叫。”說著睞姐兒托住下巴歎了一聲,陳銘遠當然要幫女兒解圍:“說話遲也平常,我記得謹哥兒那時候,一歲半才會說話。”
睞姐兒立即握起臉羞弟弟,幾個孩子又鬨成一團,丫鬟已經走進來:“奶奶,宮中來人了。”陳銘遠病這些日子,帝後每日都遣人前來探望,曼娘忙起身出外迎接,來的還是皇帝身邊的貼身內侍,見到曼娘就道:“都已是熟人了,奶奶又何必這樣客氣,昨兒奴婢已經回了陛下,說陳大人已漸漸痊愈,陛下十分歡喜。”
說話時進屋,那內侍又對陳銘遠行禮,問候過,當然也不忘讚揚幾句孩子們的乖巧聰明可愛,最後才道:“娘娘聽的陳大人漸已痊愈,特讓奴婢傳旨,明兒讓奶奶帶了孩子們去行宮遊玩,怎麼說也是來行宮一趟。”
曼娘恭敬聽完方道:“按禮該進宮給陛下娘娘謝恩才是,原本想著再過兩日就求見陛下娘娘,誰知娘娘就先想到了。娘娘之恩,果然天高海闊。”提起皇後,內侍更加恭敬,笑著道:“娘娘還說,論起來還是親戚,這又是在行宮,沒那麼多禮數。奶奶明兒進宮,可彆拘束了。”
話雖這樣說,禮數上曼娘可不會缺了半分,等送內侍出來,曼娘遲疑一下才道:“陛下聖恩,我還沒到時候,就遣了黃鶯姑娘來照顧夫君,還托賴黃鶯姑娘細心照料,現在夫君漸已痊愈,黃鶯姑娘的去處,陛下是什麼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