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凝雪想反駁,可這樣的反駁聽在嬤嬤們耳裡,反而成了沒有規矩的表現。有下人服侍、有好衣衫穿,頓頓能吃山珍海味,可未必就能見得快活。此時吳凝雪感到更深的無力。支撐著她下去的,或許是見到徐明楠,那時就可和他說說心裡的話。
日子漸漸過去,徐明楠回京也有七八日,這日丫鬟一早就對吳凝雪道:“吳姑娘,太太說,您進來也這麼多日子了,表少爺也回來好些天了,說中午的時候,讓您和表少爺在花園一起吃午飯呢。”
這是吳凝雪答應來學規矩以來,最歡喜的時候,麵上笑容滿溢:“真的?”丫鬟點頭:“太太還說,讓您穿那日新裁的衣衫呢。”
穿新衣衫,戴好首飾,吳凝雪看著丫鬟們把自己收拾打扮起來,心裡不由十分忐忑,阿楠見了自己,會不會不喜歡?丫鬟們終於放下梳子,端來鏡子給吳凝雪瞧,鏡子中少女珠翠滿頭雙目含情,有一瞬間吳凝雪有些認不出自己,丫鬟們紛紛讚真是個美人。
梳妝完吳凝雪站起,這才發覺頭有些沉,這些首飾雖然好看,可分量不輕,加在一起足有七八兩重,頭上頂了七八兩重的首飾,再加上裙子很長,吳凝雪覺得自己連路都不會走了。丫鬟忙過來扶住:“姑娘,您先慢慢走,走快了就不穩。”
吳凝雪穩住身形,覺得連脖子都沒法轉了:“以後每日都要戴這樣重的首飾?”丫鬟抿唇一笑:“姑娘說笑了,您戴這首飾也沒多重,不過兩隻簪釵,再加一根步搖,攏共加在一起也不過八兩。要真嚴妝起來,光一頂冠子就有一斤多重,更彆提那些旁的。”
另一丫鬟也道:“這還是不用梳高髻呢,前些年梳高髻時,連首飾帶假發,加一塊足有七八斤重,我們太太梳過一回就說,不梳了,肩膀疼的慌,還是讓那些年輕愛漂亮的姑娘們梳。”吳凝雪聽的眉頭微微一皺:“必要這樣嗎?”
丫鬟正在那仔細看著吳凝雪身上哪裡有不妥當,聽吳凝雪這麼一問就笑了:“姑娘真是說笑,這誰穿著什麼都是有定規的,您身上穿的戴的,和我們身上穿的戴的都不一樣,若一樣了,那還叫什麼主人下人?”
這沉重的首飾,連衣衫都這麼沉重,難道以後都要這麼過嗎?吳凝雪心裡的興奮慢慢消失,曾經羨慕不已的華麗衣衫和貴重首飾,真的穿戴起來,才發現這也是沉重的負擔。
午飯是擺在花園一個假山亭裡,吳凝雪到的時候,徐明楠已經等在那裡,看見吳凝雪來就起身,眼裡有歡喜笑意:“你這樣打扮很好看,凝雪,聽說你一直在學規矩,真好。”
吳凝雪看見徐明楠,眼裡也閃出驚喜,等聽到他那句真好時候,吳凝雪的眼不由黯淡:“規矩也太繁瑣了。”徐明楠示意丫鬟給吳凝雪倒茶,聽了這話就笑了:“我們家裡的規矩已經算很不繁瑣,頂多隻是出門見客時注意一下。”
是嗎?吳凝雪見徐明楠十分自如地夾一筷筍絲,嚼幾下就讚道:“這新冬筍很不錯,凝雪你嘗嘗。”話音剛落丫鬟就上前布了一筷到吳凝雪小碟上。吳凝雪看著徐明楠笑容,他似乎天生就和這周圍一切融合在一起。
徐明楠見吳凝雪沒動筷子,奇怪問道:“你怎麼不吃?”吳凝雪看著周圍恭敬伺候的丫鬟,輕聲道:“可以不讓丫鬟服侍嗎?”徐明楠笑了,示意丫鬟們下去,丫鬟們後退一步,卻還在視線以內。徐明楠無奈地說:“男女大防就是如此,等我們成婚後,就可以不讓她們在旁邊守著。”
原先提到成婚,吳凝雪都很歡喜,可現在再聽到,吳凝雪卻覺得有些不大舒服,深吸一口氣後終於對徐明楠開口:“可還是要每日穿這樣沉重的衣衫,戴這樣的首飾,連笑都不能大聲,吃飯也要講究一定的規矩,阿楠,就是要這樣過一輩子嗎?”
徐明楠眉挑起:“這,誰不是這樣過的?凝雪,我知道你會不適應,可總歸要適應的,況且你可以不遵守,那以後我們的孩子呢?難道出外應酬就被人笑話沒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