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進了七月,天氣越熱這冰盆子用的也就越多,靖江郡王夫婦已在五月底到達封地,料理清楚後就給京城來信,信上說郡王妃已經有喜,郡王夫婦正在等待著頭生子的到來。這個消息並沒讓王側妃高興而是越發憤怒,因為淮安伯生病了,而且因長久的沉溺酒色,病的還很重,太醫都已建議淮安伯府預備後事。
這日曼娘往齊王府去,剛走進二門和秦婉柔說了兩句就見王側妃帶了人往外走,曼娘往旁讓一讓,口稱側妃。王側妃卻跟沒見到她一樣,徑自出去。
王側妃之前雖對曼娘不滿,卻也沒有這樣七情上麵,畢竟曼娘是老太妃最疼寵的侄孫媳婦,在老太妃心中,曼娘的地位也隻低於秦婉柔這個嫡孫媳婦了。秦婉柔拉一把曼娘:“彆理她,讓她蹦躂兩天吧。”
見曼娘還有些不明白,秦婉柔加一句:“她這是往淮安伯府去探那位王夫人呢,前些日子對公公哭訴,說這個侄女不過二十剛出頭,又沒有兒子傍身,以後日子該怎麼過。公公被她哭的沒法,不耐煩地說難道還要這位王夫人再嫁?這樣讓淮安伯府如何自處?況且年少守寡的人也儘多,老太妃守寡時候也不過二十五歲。”
曼娘不由輕聲歎息,從紅顏守到白發,雖然榮華富貴已到了極點,可這樣一生,竟不知道和那平凡夫妻相守一生比起來誰更美滿些。秦婉柔握一下曼娘的手:“你也比在心裡歎息,說起來,這還不是那位王夫人自找的?若不是她想勾上四弟,陷王府於不義之地,也不會讓老太妃暴怒。”
說著秦婉柔附耳對曼娘道:“原本老太妃給她瞧的,是寧遠侯的幼子。年紀相當不說,生的也不差。更難得的是沒有紈絝之氣,一心要考個功名。現在老太妃還在那說,虧的當日沒有說定,這樣脾性嫁過去,到時還真是沒臉去見寧遠侯夫人。”
王府側妃的侄女能嫁給侯府幼子,也算得高攀,這樣一樁婚事,不得不說老太妃考慮的周到。難怪老太妃當日那樣暴怒,甚至飛快地答應淮安伯府的婚事。要知道老太妃總說,這天下,再沒有紅顏伴白發這樣讓人傷心的事了。
雖然榮華一生,可老太妃心裡,不是沒有怨的。曼娘收斂思緒才道:“今兒本來是來送莊上送來的新鮮瓜果的,可是你偏勾起我這些話來。”秦婉柔啐她一口:“我們平常不都這樣嗎?這兩年陛下不喜歡往行宮避暑,以至大家冒著酷暑在京城。我還想著,過兩日不如約了你去莊上小住幾日。我那個陪嫁莊子雖然小,可也比京城涼快。這會兒你倒送新鮮瓜果來了,還算你想著我。”
曼娘笑了:“你我哪個走得開,再說你侄女漸漸也大了,我還想著瞧緊了她。免得真有那癡心妄想的,雖說打發他們不是什麼難事,可這蒼蠅似的,還真讓人覺得煩悶。”兩人已經走到老太妃院門前,秦婉柔笑嘻嘻地拉了曼娘進去:“這有什麼好煩的,你去請示老太妃,不就能給侄女尋門好親事。”
老太妃的笑聲已經響起:“這說的,就跟我成日不琢磨彆的,就在琢磨做媒似的。”秦婉柔和曼娘進屋上前給老太妃行禮問安。雖然已經八十有三,滿頭銀發沒一根白的,老太妃卻麵色紅潤,笑著讓曼娘起來:“你家那個千金,就算我看中了也不成,新安那邊也要點頭。新安啊,隻會比我更挑剔。”
秦婉柔笑起來:“所以我才說呢,睞侄女啊,真是人人都想要的一朵鮮花,可要摘下這鮮花來,才叫翻山越嶺麻煩不已。”老太妃年紀大比年輕人耐的熱,這樣熱的天還靠著引枕,笑著說自己孫媳婦:“陳家的閨女,哪個不是千寵萬疼長大的,要娶這麼一朵鮮花回去,自然要翻山越嶺。”
曼娘故意搖頭:“虧的睞姐兒不在這,不然又要得意洋洋地說,娘您瞧,連姑老祖和表嬸子都讚我是鮮花。我瞧,她啊,就算是鮮花,也不是什麼牡丹花,而是那籬笆上的牽牛花。”秦婉柔又笑了,兩人陪著老太妃說笑一會兒,老太妃覺得有些困乏,兩人也就行禮告退。
等出了門就有婆子上前對秦婉柔道:“世子夫人,淮安伯府那邊來了信,說請世子夫人過去把側妃請回來呢。”這是給王側妃留臉麵,真要請齊王妃去淮安伯府,王側妃之後就再出不來了。秦婉柔眉微微一皺:“淮安伯該沒咽氣吧?”
曼娘不由輕咳一聲,那婆子倒毫不在意:“太醫說,也就這兩天的事了。淮安伯府的人還說,還請把側妃先請回來,不然等淮安伯的大事出了,到時不好辦。”秦婉柔搖頭:“我就去走一趟。你們好好送陳表奶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