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姐兒本就生的可愛,今兒又穿了一身嫩黃,梳的是雙丫髻,隻在那髻上用紅綢挽了一朵花。。越發襯的臉像玉團一樣,笑嘻嘻地瞧著那少女,手還拉著俞懷慈的手:“表姐我和你說,這京城裡的人,最是大方,瞧見人家身上的襖子式樣不新了,就要把自己身上的襖子送人,。”俞懷慈怎不明白緋姐兒是為自己說話,手不由緊緊攥住緋姐兒的手,微微有些汗出,但還是挺直了背站在那裡。
那少女被說的雙頰緋紅,她今兒來徐家做客,穿的是妝花緞子做的新襖,不說式樣,光這料子就夠外麵人家過一年了。本隻是譏諷幾句,誰知被緋姐兒問的話都說不出來。偏偏她表妹也笑著道:“表姐素來都是這樣大方,前兒還送了我一對金鐲呢。”眾人聽了這話,也笑著湊趣,一言一句,要這少女把身上衣衫給送出去。
這少女本就年紀不大,那點口舌不過是平日在家和姐姐妹妹練出來的,那曉得今日這些人竟不放過自己,要真把這件襖給了也沒什麼,但回到家中,自己的娘問起,定要罵自己無事生非,好端端地譏諷什麼人?見少女都快哭出來睞姐兒這才對緋姐兒笑道:“你瞧瞧你那門牙都沒了,還這麼愛說話。回頭讓娘曉得了,又要笑話你了。”緋姐兒聽了這話,伸手捂住嘴,隻露出一雙眼睛來,嘰裡咕嚕地轉,煞是可愛。
眾人都笑了,睞姐兒已經笑著道:“姐妹們平常在一起說話,最是喜歡談笑這些,表妹你彆介意。”俞懷慈怎會介意,那少女這顆心剛要放下,睞姐兒已經笑著道:“不過再是談笑,再是親戚,也不能拿身邊的丫鬟和人比,難道說因著穿的不如丫鬟,就要不認親戚了?”
少女這顆心剛放下一半,又被睞姐兒這話說的提起來,緋姐兒幫人要件衣衫不過是小事,而自己這張口說丫鬟和俞懷慈的對比,這才是大事。。少女一張臉登時再次漲紅,眼裡的淚都要垂下來,睞姐兒見她這樣才笑著道:“不過這位妹妹年紀還小,我記得你還不到十二?”
少女沒料到睞姐兒有這一問,有些哽咽地道:“今年臘月才到十二呢。”睞姐兒笑眯眯:“年紀小的人,總是愛口無遮攔,今兒虧的是姐妹們在一處,要是去了彆家府邸,和彆人說話,拿著丫鬟和人混比,到時被笑話的可不止妹妹你了。”睞姐兒這番話說出來,那少女已經羞的臉越發通紅,見睞姐兒笑吟吟地瞧著自己,隻得起身對俞懷慈行禮道:“姐姐對不住,我不該拿丫鬟和你混比。”
說著那眼裡的淚是真的滾出來,俞懷慈忙拉起她:“姐妹們在一起說笑,口無遮攔也是有的,不過陳家表姐說的對,漸漸大了,嘴上還是要多個把門的。”旁邊的人已經笑著問俞懷慈:“姐姐這話說的有意思,什麼叫做把門的?”俞懷慈不免要解釋一番,眾人又笑了,這才坐下入席。
席上說說笑笑,來的人都比睞姐兒小,睞姐兒和阿顏吃喝一陣,也就先起身去散散。等走出菊花圃,睞姐兒才道:“怎麼覺得和這些孩子在一塊,怪悶的慌?”阿顏噗嗤一聲笑了:“什麼叫孩子,裡麵最小那個也就七歲,比你小不到十歲。”睞姐兒托著腮,瞧著外麵:“可我覺得,她們比我們小了許多,現在瞧著誰頭上的花好看,誰身上的衣衫更時新,好生無趣。”
阿顏又笑了:“前幾年你不也愛這些,這會兒就開始裝什麼大人?說起來,方才那個是你們家什麼親戚?”親戚多了難免口雜,但一般親戚,也沒有當麵嘲諷的。睞姐兒皺眉:“是十三舅母家的親戚,聽說她父親做個小官,托賴祖上的福,家裡卻十分富裕,吃穿用度比起一般人家要強的多。。你說這樣的人,我若真要直接說了,難免會給人以勢壓人之感。”徐家這樣的大家族,並不是家家都那麼富裕,徐十三爺家的家境就遠不如其他幾家,這少女的娘和十三奶奶是親姐妹,姐妹之間難免有些比較,等各自長大嫁人,十三奶奶嫁進徐家這樣大族,聽起來名聲赫赫,而少女的娘嫁的是個雖富裕卻勢力遠不如徐家的人家。所能比的,也隻有吃穿用度。
徐家家風以和氣為要,更彆提這樣爭吃鬥穿的事,那是絕不允許在姐妹們中間出現。有了這樣家風,十三奶奶的千金在和表姐來往時候,難免會吃了點虧。睞姐兒雖不十分明白其中詳細,但仔細一想也猜出幾分,所以隻能婉言勸說。阿顏抿唇一笑:“哎呀,你這彎彎繞的,我都快聽不懂了。”
睞姐兒伸手往她肋下抓去:“你是宗室千金,從來都被人捧著,哪知道我們這些人家的事?”阿顏啐她一口,往那已經枯萎的荷花池瞧去。睞姐兒沒有說話,隻是碰了碰阿顏的胳膊:“要不,我把我們家這些事情講給你聽,免得你以後什麼也不知道。”
我為什麼要知道?阿顏的話已經在嘴邊,猛地想起什麼,臉不由紅了,其他書友正在看:。伸手又要打睞姐兒,睞姐兒已經笑的彎腰:“哎呀,這弟媳婦打大姑子,哪裡有這個理?”阿顏的臉更紅:“呸,你是因了你家裡沒有大小姑子,才這樣笑話我?”睞姐兒玩笑一會兒,把阿顏的手緊緊握住:“好了,仙遊縣主,這事是我錯了。”
阿顏越發惱了,兩人又是一陣玩笑,都有些累,坐在荷花池旁邊的石頭上瞧著那破敗荷花,過了會兒阿顏突然歎道:“還記得沒多幾年前,我們這些都十分熱鬨,這才幾年呢,就嫁的嫁,離京的離京,原本我想著,和阿昭還有你,我們三個,總是不會分的,等以後年老,還要一塊說笑,誰知阿昭竟執意遠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