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最後一個呢~少見地遲到了啊,漏瑚。”
廢棄許久的爛尾樓內,謹慎地繞了圈子甩掉追蹤者的大地咒靈輕車熟路地走上三樓,推開樓梯口左側某扇老舊掉漆的破舊木門,還未邁進便聽見裡麵悠悠傳來這麼一句,頓時不快地輕嗤了一聲。
映入眼簾的並不是理應出現於此的,裝潢過時的低矮居室。
仿佛是漫畫中時常出現的、連接異空間的傳送門一般,放眼望去,門內所展現出的景象包含沙灘、陽光、大海、椰樹等廣受大眾歡迎的熱帶元素,伴隨著近旁起伏的海浪聲,看不見的遠方遙遙傳來了海鷗悠長的啼鳴。
眯眼適應了一會兒略帶腥味的涼爽海風,漏瑚反手關上門,大踏步走向正躺在沙灘椅上享受陽光的同伴,不吝於用較之平日更為陰沉的神情和周身壓抑的氣勢傳達自己的不爽。
後者原本正像個享受度假的普通人一般無所事事,在臉上扣了本攤開的硬殼書遮住陽光,以一副愜意的姿態枕在交疊的雙手上。
他的身姿修長勻稱,裸露在外的皮膚被藍黑色的簡陋布衣襯得極白,也正因如此,關節處仿佛被整個切開又重新縫合上的深色傷疤也極為顯眼,帶來幾乎稱得上驚悚的、鮮明的非人感。
垂下來的長發從書頁的間隙裡蔓延開,是偏灰的淺藍色。隨意地紮成了三根鬆散的辮子,翹起的發梢被海風吹得不住晃蕩。
雖然同為咒靈,但躺椅上的青年和漏瑚相比,並不具備十分明顯的異類的特征。單從外表上看,和人類幾乎是十成十地相似了。
此時此刻,青年踩在躺椅上的左腿微微屈起,垂下的右腳赤著,正隨性地一晃一晃——如果忽略那些縫合線狀的傷疤,乍看之下,似乎隻是個性情略顯天真跳脫的普通人。
意識到反常遲到的大地咒靈顯然有話要說,藍發的青年將扣在麵上的書籍挪開,隨手擱到一旁,直起身來抬眼看了過去。
他有一張在人類之中也堪稱出挑的好看麵龐,眯眼笑起來的時候五官輪廓柔和,如果忽略臉上十字狀交錯的傷疤和一藍一灰的異色瞳仁,簡直稱得上惹人喜愛了。
“怎麼,又碰上那些不長眼的咒術師了嗎?”
一回想起先前的經曆,憋屈到不行的漏瑚頓時一肚子氣,咬牙切齒地低聲罵了幾句,才悶聲挑重點回複。
“不是咒術師,是一個很奇怪的小鬼。”
雖然脾氣暴躁易怒,但已經活了漫長歲月的咒靈漏瑚並不是沒有腦子的蠢貨,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的。
他簡明扼要地介紹了先前和那個古怪的人類少年起衝突的全過程,著重強調對方沒有咒力、使用的術式雖然從未見過但也絕非咒術,自認將有價值的信息和盤托出之後便緘口不言,等待著對方的答複。
究其原因,花禦、漏瑚、陀艮與真人這四位特級咒靈選擇結為同伴,雖然小團體之間並沒有明確的高下之分,但隱約之間,是將麵前的青年——誕生於人類對人類的憎恨與恐懼之中、名為“真人”的咒靈奉為主導者的。
漏瑚篤定他比其他人更有潛力。
而就目前而言,對方也的確沒有讓他失望。
真人托著下巴認認真真聽完了同伴的講述,時而不住點頭,等到漏瑚交代完所有細節,才若有所思地重新躺回沙灘椅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你說的那個人,我搞不好知道是誰哦。”
他在猛然激動起來的漏瑚的催促聲中摸出手機,熟練地登錄某個網站,點開圖片放大,在對方眼前晃了晃。
巴掌大小的手機屏幕被分辨率驚人的高清照片占的滿滿當當,位於鏡頭正中央的少年正偏頭朝右手邊看去,因而被攝像機捕捉到了清晰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