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被狠狠掛斷之後,西索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屍堆之上,半晌之後,才緩緩眨了眨眼睛。
……這麼,有效的嗎?
是對所有弟弟都一視同仁地重視,還是隻有那顆小蘋果是獨特的?
將手機捏成碎片隨意丟棄在一旁,小醜單手掩著額頭遮擋表情,不由自主地悶聲笑了出來,指縫中泄露出愈來愈亮、灼燙到近乎逼人的扭曲眸光。
“——中大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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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
把俠客寄來那些種類繁多的素材搬到房間裡之後,櫛名琥珀正著手嘗試構建改良後的煉金造物粗胚。
實驗過程進行得還算順利,黃豆大小的雪白胚胎很快就凝聚出來,被他小心翼翼地轉移到試管之中,用事先調配好的營養液浸泡起來。
雖然可以用特殊手段迅速催熟,但新研發的試驗品效力未定,櫛名琥珀還是決定等上幾天,在煉金造物自然成熟之後檢測一下戰鬥力、觀察一下是否有缺陷,再決定下一步是要繼續改良還是批量生產。
他謹慎地把裝有胚胎的試管密封起來,放到試管架最裡側的空位裡,這才無聲地籲出了一口氣。
第一種試驗品在存活時間上有所延續,餘下的還有著重提高戰鬥力、以及專門用來防禦的方案。
距離九點還有一段時間。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乾脆趁著進入狀態一口氣把剩下的也做個雛形出來吧。
櫛名琥珀埋首於各式材料和瓶瓶罐罐之中,並沒有注意到房間門在身後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高挑纖細的身影從門縫中滑入,步伐迅捷靈敏又悄無聲息,像是融入夜色之中的黑貓。
他在沉迷研究的白發少年身後站定,缺乏高光的無神貓眼靜靜凝視著弟弟單薄的背影。
腦後因為疏於打理而倔強地翹起的兩撮頭發、細軟的散碎白發下露出一截閃著瓷色光芒的脖頸,衣物隨著動作勾勒出腰線,可以想象布料遮掩之下,肌膚上尚還殘留著白日裡自己留下的新鮮傷痕。
石膏一樣缺乏血色的蒼白畫布上泛起鮮明的青與紫,間或是熱烈的鮮紅。
那雙紅眸因為疼痛而蒙上朦朧的、欲墜不墜的水霧,但始終是依戀地,孺慕地,小心翼翼地貼近過來,始終執拗地蜷縮在這個帶來萬般痛苦的源頭身側,貪戀那裹著針刺的絨布給予的一點點暖意。
【——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原本就因為西索那刻意的挑釁宣言而起伏不定的心態終於徹底崩裂開來,從大敞的縫隙之中湧出的,是大片大片象征個人本質的漆黑汙泥。
在伊爾迷再度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正單手扼著琥珀的脖子把人按倒在地板上,自己則以半跪的姿勢壓製在弟弟身上。
少年的臉色因為缺氧而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但即使如此,依舊沒有任何反抗或呼救的意思。
平日裡寶石一般熠熠生光的紅眸似乎熄滅了,泛著灰白的死氣,內裡什麼情緒也無,隻是空茫地映著他的影子。
“……哥哥。”
他小聲地呼喚著。
伊爾迷的眼睛微微睜大,身軀難以察覺地一顫,下意識鬆開了按在弟弟脖子上的右手。
盯著對方脖頸上逐漸浮現的青色指痕看了一會兒,像是為了尋找理由為自己方才的舉動開脫,在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維持著原來跪坐的姿勢,衝著依舊躺在地板上的弟弟開了口。
“什麼時候和西索打過交道——關於這一點,琥珀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呢。”
“是上次任務時候碰到的。我以為他死掉了,所以,完全忘了這回事。”
因為聲帶受損,櫛名琥珀回答的聲音很小、斷斷續續,尾聲泛著明顯的沙啞。
“原來在哥哥心裡,是這麼值得在意的……朋友嗎?”
“‘朋友’?”
心情怪異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彙,隨即意識到蠢弟弟完全搞錯了自己生氣的原因,伊爾迷探出手來,慢條斯理地摩挲對方脆弱頸部上的深色痕跡,思忖著教育的方法。
“我不需要朋友哦,琥珀也是一樣。”
“至於為什麼提起這個,‘不與強者為敵’——我強調過很多次吧?”
他緩緩張開五指,逐個貼合上頸側已經泛起斑駁紫意的淒慘指痕,輕聲重複著已經說過千百遍的話。
“實在是太弱了,琥珀,作為家族的恥辱,簡直稱得上不堪一擊。”
“要乖乖聽話哦,絕對不要去招惹那些對你來說過於危險的家夥,相較於死在他們手上……”
修長尖銳的念針頂端泛著幽幽的寒光,第一次毫不掩飾自己的打算,揍敵客家的長子將這枚念能力聚集出來的殺器夾在指間,坦然地舉到了瞳孔微縮的櫛名琥珀麵前。
“我更希望琥珀一直當個聽哥哥話的好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