吠舞羅。
織田作之助、太宰治和陌生的白發少年坐在桌子一側,櫛名琥珀抱著看戲狀態的真人貓貓沉默不語,身後站著身著常服的齊格飛,左邊是正襟危坐態度嚴肅的傑諾斯,右邊是小手端端正正擺在膝蓋上、不時偷眼看一下哥哥表情的櫛名安娜。
赤之王周防尊坐在主座上,絲毫沒有作為地主招呼客人的自覺,依舊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懶散模樣。
偏偏精通人情世故的二把手草薙出雲有事不在,似乎和Scepter4副長淡島世理有約。
而通常充當氣氛調節劑角色的十束多多良和八田美咲、鐮本力夫等人一同外出巡視中,估計還要好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太宰治像是屁股底下安了彈簧一樣動來動去,時不時難以按捺現場看戲的興奮情緒,笑眯眯地換個姿勢坐著。
鳶色的眼睛打量著酒吧內部的裝飾,時不時從周圍眾人身上拂過,但因為身份尷尬,到底忍住了沒有第一個開口說話。
作為此次會談的中心人物,單方麵失聯長達四年、如今被抓了現形的櫛名琥珀一聲不吭。
想讓他打開話題活躍氣氛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因為收到櫛名琥珀已經返回東京的消息而拋下偵探社的事務匆匆趕來,結果在途中就被各種打著CPtag的話題和言論反複刷屏,老父親織田作之助原本對這種離譜言論敬謝不敏,結果越接近目的地,帶著粉紅濾鏡飄著愛心的照片看起來就愈發真實。
正在他懷疑自我的時候,好不容易根據粉絲發布動態時的定位追上了櫛名琥珀,還沒來得及出聲打招呼,就見證了令人瞳孔地震的一幕。
——所以社交媒體上那些看起來像是嗑CP嗑上了頭的發言都是真的是嗎?!
不不不,這必不可能。
冷靜一下作之助,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一個擁抱而已,朋友之間有類似的親密舉動也很正常……嗯,就是這樣沒錯!
反複拉鋸的念頭讓織田作之助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
他本來就不是善於交際的類型,現在心情複雜之下,久彆重逢的感慨、幾乎滿溢出來的擔憂、對琥珀這四年時光如何度過的關切一齊湧上心頭,反而不知道要先提及哪個話題了。
作為當事人的櫛名琥珀和織田作之助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其他人就算想要開口,似乎也沒有合適的立場和切入點。
就在逐漸失去耐心的真人貓貓打了個哈欠,以為這種詭異的僵硬氣氛可能會持續到地老天荒的時候,對麵不期然傳來了一陣相當響亮的鳴響。
“咕嚕嚕~”
瞬間成為眾人視線焦點的中島敦麵頰漲得通紅,恨不得找條縫隙鑽進去,連帶著聲音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剛剛從孤兒院裡跑出來,已經,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吃飯了……”
傑諾斯下意識挺直了脊背,餘光看了身邊的櫛名琥珀一眼;安娜同情地睜大眼睛,小手緊緊捏住了裙擺。
從者則順著契約傳遞來若有若無的情感波動,像是夏日月色下的潮汐一般,柔和之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櫛名琥珀簡直都能腦補出他垂著頭說“抱歉”的樣子了。
——畢竟是無法無視彆人的苦難、被請求了就會給予幫助的性格。
白發的少年睫毛輕顫,無聲地籲出一口氣。
“……你叫什麼名字?”
突然被一群陌生人中看起來最生人勿近、簡直就像個帶著活氣的精致玩偶的同齡人搭話,中島敦猛然挺直身子,環視四周、確認交談對象的確是自己之後,才抖抖索索地給出了回答,聲音小得幾乎聽不清。
“初次見麵,我是中島敦。”
櫛名琥珀輕輕嗯了一聲,並沒有就此放過想縮進沙發裡就此消失不見的中島敦的意思,毫不停歇地繼續發問。
“想吃點什麼嗎?”
和遲疑著不肯出口的回答相比搶先一步,嘹亮的腸鳴聲再次響起,顯然給出了誠實的肯定回答。
中島敦雙手掩麵,乾脆破罐破摔地大聲喊了出來。
“想、想吃茶泡飯!熱騰騰的茶湯澆在米飯上,上麵灑滿了海苔和白芝麻,放上一點點醬油,然後一口氣吃掉!想吃很多很多茶泡飯,一直吃到飽為止!”
……還真是樸素的願望。
櫛名琥珀看了對麵依舊顯得心不在焉的紅發青年一眼,篤定了這是撿孩子專業戶織田作剛剛到手的嶄新收獲。
四年時間過去,這個人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轉瞬之間收回思緒,他衝著對麵回過神來之後、一副“我剛剛都說了些什麼”的表情陷入自閉狀態的中島敦點了點頭。
“嗯,那就吃到飽為止吧。”
中島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是在做夢嗎?
麵上的矮幾上原本空空蕩蕩,卻在不知何時擺滿了巴掌大小的精致瓷碗。
乳白的底色上繪有清新淡雅的淺綠色藤蔓狀花紋,澄澈透明的淡黃色茶湯堪堪浸沒粒粒分明的米飯,上麵散落著用以點綴的白芝麻和針海苔,散發出讓人食指大動的誘人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