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首都愛蘭的機場在許久之前便已經廢棄,想要抵達目的地的話,隻能選擇先乘坐飛艇去往鄰國,然後乘船越過海峽,在海島國家哈西克的岸邊登陸。
明明是相當繁瑣的旅程,哈西克王國也早已不複八十年前的繁華模樣,但出乎櫛名琥珀意料的是,由鄰國去往哈西克王國的遊輪上,遊客人數依然不少,稱得上相當熱鬨了。
“隻有這個月是這樣的。”大副見怪不怪地解釋,“遷徙的候鳥會來這片海域休息,它們吸引了全世界的鳥類愛好者。”
“每年這個時候,除了成千上萬的遊客、甚至有持有執照的職業獵人來觀察這些鳥類的生活習性和遷徙軌跡——它們是這片海域的寶藏!”
櫛名琥珀正趴在船舷上,出神地眺望著被船身分開、在兩側逐漸蕩漾開來的翻滾著的白沫。
真人貓貓蹲在他的手邊,同樣是一副超然物外的專注態度。
庫洛洛用眼角餘光掃了身周氛圍出奇一致的貓和少年一眼,眉毛略顯無奈地揚了起來。
在用幾張鈔票謝過了熱情的大副之後,他走到櫛名琥珀身邊,手隨意搭在欄杆上,順著後者視線的方向望了過去。
“在看什麼?”
櫛名琥珀沒有回話,倒是一旁的白貓輕輕喵了一聲。
那聲音像是順著手腕滑落的一段綢帶,絲滑綿軟極了。
“看樣子,你也很喜歡這裡啊。”
海鷗發出高亢的鳴叫聲,從頭頂一望無際的藍天下飛過,在海麵起伏的波濤上投下逐漸遠去的陰影。
貓貓一藍一灰的眼睛睜得溜圓,緊緊盯著不遠處爭先恐後躍出水麵、扭動身體歡快起舞的海豚們。這些水中精靈的脊背在陽光下呈現出閃閃發光的灰白色,在半空中劃出漂亮的弧線——短暫的、近乎飛翔的凝滯之後,它們重新落入水中,濺起微微綻放的浪花。
庫洛洛靜靜看了一會兒,把手放到了琥珀的頭頂上。
“外麵的世界有很多有趣的東西。等我們到了愛蘭……等到這次活動結束、離開哈西克,去往其他更遙遠的地方……我會帶著琥珀好好看看的,無論你想去哪裡。”
“所以,我說過很多次了。”
似乎有些無可奈何,他俯下身來,從背後給了嘴唇緊緊抿著、不肯給出回應的少年一個擁抱。
“你大可以依賴我更多一些。”
------------------------------
天氣晴朗,船很快抵達了預定的目的地,在港口停泊。
儘管離獨立日尚有兩天,但整個哈西克已經全然籠罩在節日的氛圍當中。
港口處刷著白漆的欄杆已然斑駁,無聲地昭示著這個國家曾經有過、但已然逝去的繁華舊夢。
此時此刻,碼頭邊的柵欄都已經掛上編製好的鮮花和彩帶,那些脫落的斑駁痕跡被粗粗掩去,多少增添了些歡快的節日氣氛。
觸目所及,孩童手提花籃兜售的、裝飾在柵欄上的、漫步街邊的行人手中捧著的花朵,都是櫛名琥珀之前從未見過的品種。
約有成人手掌大小,淡紫色的花瓣彼此重疊、向上托舉起一個柔和的弧度,像是一個精心雕琢過的上了彩釉的小碗。不論是顏色還是造型都顯得清新淡雅,和主色調為白色的建築群相稱極了——庫洛洛說,這種花被當地人稱為“安雅”,象征著不受束縛的自由的靈魂。
青年牽著他的手走下了船,真人貓貓乖巧地蹲在櫛名琥珀的肩膀上,比作為原型的咒靈要省心多了。
提著花籃的小女孩邁著小碎步迎上來,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直白的期待。
還沒等她開口,庫洛洛已經把錢遞過去,從籃子裡抽了兩枝莖上殘留著露水的鮮花出來。
“附近有什麼推薦的酒店嗎?”他衝著驚奇地攥著大額紙鈔的女孩溫聲詢問,“我們是第一次來哈西克的遊客,準備參加兩天後的獨立日活動。聽說這是整個王國最盛大的節日,你們打算怎麼慶祝呢?”
等到抵達酒店、和格外開朗的賣花小女孩告彆的時候,將先前談話中所獲取的信息稍作整理,庫洛洛已經初步寫定了這兩天的旅行計劃。
“傍晚會有歌舞表演,後天晚上會有煙花。除此之外,白天一直都在舉辦安雅為主體的花藝展覽。”
為表達謝意從小姑娘那裡買下了所有的鮮花,庫洛洛把這些淡紫色的花朵插放在盛著清水的玻璃碗中,修長的手指在莖乾間穿梭,神色專注極了。
“她特彆強調,附近有座神像,許願十分靈驗,在當地人之間口口相傳。如果帶上安雅去誠心祈禱,神明就會投以青眼,寬容慈悲地實現你的願望。”
櫛名琥珀坐在他對麵,不時伸手輕觸一下絲綢一般柔軟微涼的花瓣,聞言終於抬起眼簾,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那麼,你有什麼願望?”
將最後一支鮮花放進玻璃碗中,清水泛起微微漣漪。庫洛洛收回手來,衝著他挑起了眉毛。
“我想要的東西,會自己拿到手。相較而言,琥珀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原本蹲在窗沿處俯瞰著街道的貓咪甩了下大尾巴,回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櫛名琥珀熄聲不做回答,而庫洛洛像是早有預料一樣,笑著發出了邀請。
“一起去看看吧。如果隻能實現彆人的願望,自然就會忽視自己的願望……”
“如果那座雕像真的有那麼神奇,也許等到了近旁,琥珀就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究竟是什麼模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