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已久的醫院大樓外側,藍紫色的光柱裹挾著駭人的風聲,以沛然的氣勢一閃而過。
沿途所有障礙物像是遇到熱刀的黃油一般悄無聲息地融化消失,隻留下霧氣蒸騰的龐大溝壑,變成了地麵上一道深深的傷疤。
那是來自五條悟的攻擊,虛式【茈】。
櫛名琥珀雙手按在光禿禿的窗框上,上身微微前傾向外眺望,見狀忍不住挑了挑眉梢。
“這種程度的力量,隻是隨手而為的普通攻擊……那家夥的咒力,還真是像完全不會見底一樣啊。”
“嘛,都說了是‘最強’嘛。”
瞬移到窗台上的五條悟笑眯眯地接過話頭,看也不看瞬間變回貓咪縮進角落拚命減小存在感的真人,輕巧地躍到了地板上。
“抱歉抱歉,沒能留下那家夥。”
將鬆鬆掛在頸間的眼罩重新扯回原本的位置,蒼藍色的眼瞳被遮蔽之後,青年的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似乎持有能改變時間流速的技能呢,那名從者。是assassin吧?”
絲毫沒有體味到對方言語之下潛藏的關心意味,櫛名琥珀隨即點頭,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你對聖杯戰爭應該也有所了解吧,相關信息在高層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他慢慢理順思緒,像是在跟五條悟透露情報、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聲訴說著。
“共計七名從者。ncer已經退場,還餘下六人。”
“saber在我手中,rider拉美西斯二世和那位archer一向是最高調的,assassin剛剛也打過照麵,除去berserker……隻剩下caster,一直以來杳無音訊,從來沒有和其他從者交戰過。”
沒有追問為什麼要“除去berserker”,五條悟半倚在牆上,聞言頗感興趣地偏了偏頭。
“你很在意?”
“當然。”
明顯認為這是個提問者智商為零的無價值問題,櫛名琥珀凝望著【茈】犁出的壕溝儘頭,甚至懶得給五條悟一個眼神。
少年的神情宛若封凍千年的冰潭一般毫無波動,聲音同樣不含任何情緒、不帶一絲起伏,語氣平平如斯,像是在宣布類似明日早餐之類,某個再普通不過的決定。
“我必須殺光他們,才能拿到聖杯。”
也正因為不曾在意、不曾分心,他沒有注意到五條悟的表情。
半晌之後,青年的聲音才緩緩響了起來。
“突然之間,變得這麼迫切啊。是發生了什麼事……不,是有什麼亟待實現的願望嗎?”
雖然隻有大致的模糊猜測,但有一點他是確信的。
即便轉變態度、渴望得到那萬能的滿願機,那個行將許下的願望也絕不會是為了自己。
自始至終,名為櫛名琥珀的個體都是被他人的期待、他人的願景推動著向前走的空殼罷了。
“——那麼,這次的願望又是為了誰呢?”
帶著幾不可察的歎息,五條悟這樣問道。
垂到腰際的長發像一匹華美的綢緞,閃爍著新月的光輝。少年轉過頭來凝視著他,缺乏血色的薄唇緊抿著,久久不曾言語。
不管再怎麼遲鈍,也勉強品味到了對方話語之中幾乎滿溢出來、再明顯不過的不讚成的意味。
【是為了尊。】
【為了尊的王劍不會掉落,為了吠舞羅始終存續下去,為了安娜一直開心快樂。】
【因為我自己並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若是把在意之人的幸福視作自己的,假裝能夠感同身受……這樣似乎也不錯。】
但冥冥之中,他意識到這些答案都不能使五條悟滿意。
於是櫛名琥珀沒有回答。
“傑諾斯來了。”
他抱起同樣抵觸這個話題的咒骸,率先迎著飛速奔來的改造人走去。
“走吧。s級英雄的例行巡視之後,就該回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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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掉大大小小十餘隻怪人,給魔術素材倉庫進行補充。
櫛名琥珀注視著很快從緊急避難狀態恢複過來的人群,自然而然地得出了結論。
今天的東京也依舊非常和平。
有了蘑菇一樣摘完一茬又長出一茬、滿街隨處亂竄的怪人,就會有更多異能力者和超能力者作為英雄開展日常活動。
就像五條悟之前提到過的,因為自己作為“最強”突破了咒術師的上限,結果導致咒靈整體的實力也隨之變強了。
黑與白、混亂與秩序,始終維持著模糊不清的邊界,和岌岌可危的平衡。
“老師想邀請你今晚去做客。”
在連熱身都稱不上的戰鬥過後,傑諾斯低頭檢查完之前更新過的核心部件剩餘的魔力儲量,隨之向著身邊慣常表情放空、思緒已經不知飛往何處的搭檔發出了邀請。
因為耿直到掩飾技能為零,改造人的視線有些飄忽。
“那、那個,老師準備了壽喜鍋……”
他的聲音漸漸變小,直至消失。
儘管對埼玉的節儉作風再熟悉不過,但就這麼直白地暴露意味,未免也太——
櫛名琥珀“哦”了一聲,轉瞬之間做出了決定。
assassin及其禦主依舊潛伏在暗處,也許依舊在伺機發起攻擊。
如果回吠舞羅的話,未免會把這份風險帶給安娜。
尊的狀態不好,不適合動用力量。如果主要目標集中在自己身上,齊格飛一個人就可以看顧好他們,但若是返回吠舞羅,從者就未免顧此失彼。
“今晚不回去了。assassin既然已經現身,我擔心禍水東引。”
櫛名琥珀緊接著補充,“我原本打算打擾五條悟一晚的。埼玉那裡,沒關係嗎?”
聽見“五條悟”這個名字,原本還因為良心遭受譴責而略顯猶豫的傑諾斯立刻下定決心,給出了斬釘截鐵的肯定回答。
“沒關係,”他的語氣略顯急促,“老師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