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他揚起下巴,語氣之中不自覺流露出一股促狹的惡意,“那你們大概是看不到了。”
原本已經打算離開的兩人同時看向這邊,是熟悉的成為眾人焦點的感覺。
他大為滿意,沒有等待追問,就自顧自說了下去。
“神誕日的慶典一直是王族操辦的,平民怎麼可能插手這麼重要的事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
後麵的話還未出口,櫛名琥珀和庫洛洛已經了然,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段時間王宮一反常態地安靜,似乎把這件事遺忘了,但是又沒人敢去提醒。”
或許是因為涉及到國王,之前聽到些許傳言的貴族少年猶豫了一下,聲音變小了些,麵容也隨之從窗戶後隱去了。
馬車在示意之下重新起步,慢吞吞向前移動。
侍女衝著這邊略帶歉意地微微頷首,隨即放下了窗簾,裡麵悠悠傳來了少年的聲音。
“不論如何,還是祝你們神誕日快樂。享受你們的‘慶典’吧,二位。”
逐漸加速的馬車在路中央橫行,激起陣陣煙塵,行人們惶恐地紛紛避讓。
沒能得到第二次饋贈的孩童吮著手指目送馬車遠去,隨即一哄而散,隻留下櫛名琥珀和庫洛洛依舊站在原地。
本來就不抱什麼期待,前者倒是非常淡然。
“看來遊行和花車大概也看不到了。要提前回去嗎?”
“嗯……看琥珀醬的意思吧,剛才不是說想去旁邊走走嗎。”
思考了一下現在回去借老國王之口下令籌備慶典是否來得及,但轉念一想,似乎並沒有這樣做的必要。
畢竟琥珀看起來興致缺缺,即使如期舉辦,也沒有太大意義吧。
沿著街道穿過人群繼續向前走,雖然身邊人看起來和平日裡並沒有什麼不同,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對方似乎有什麼心事,連帶著身周的氣息都顯得沉鬱。
而細細探究之時,那種異樣感又倏忽消散,仿佛隻是自己的錯覺。
庫洛洛無聲歎氣,心知如果自己不開口說話的話,這種古怪的安靜氛圍大概能一直持續到此行結束,於是已經相當習慣地承擔了交流溝通的重任。
“不失望嗎,琥珀醬?”
他的聲音清澈而柔和,隔著鼎沸人聲,在櫛名琥珀的耳畔清晰地響起。
“雖然知道那個人特地告知這個消息,無非是想要看熱鬨,但是我以為你會喜歡這種場合——就像上次在哈西克的海島上一樣。”
黑曜石一般斂著暗光的瞳眸望過來,向這邊投來探尋的眼神。
“所以說,是我猜錯了嗎?”
因為突如其來的發問,櫛名琥珀微微怔了怔,隨即認真地思考了一下。
他遲緩地眨眨眼睛,語氣猶疑:“……大概?”
是什麼給了你我會喜歡這種——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的嘈雜場合的錯覺?
“我對這些東西沒有特彆的偏好。”他慢慢尋找措辭,“安靜的地方當然更好。不過如果有人陪伴在身邊的話,就無所謂了。”
“這樣嗎,”庫洛洛笑了起來,“所以關鍵要素其實是同行的人,也就是說是在我身上?”
得到的既不是否定也不是肯定。
那對紅眸凝視了他一會兒,像是映照出了潛藏在深處的什麼東西一樣,就在庫洛洛忍不住想要重新審視自身的時候,才緩緩轉開,給出了彆樣的回答。
“或許吧。不過究其原因,阿尼比優的慶典和哈西克不同,根本是王族的施舍吧。”
“出於慈悲也好、另有所圖也罷,彆人居高臨下給予的東西就是這樣,不知何時的某一天,就會突然消失不見了。”
“——就是因為明白這點,真正碰上這天的時候也隻會覺得‘果然是這樣啊’。”
他輕輕地說,“……也就談不上失望了。”
庫洛洛抬起手來,將少年頰邊滑落下來的銀發放回了耳後。
距離琥珀加入旅團,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那之後就再也沒有剪過頭發,原本堪堪覆蓋後頸的短發,現在已經長及腰側,觸碰在指尖的手感柔順而光滑,宛若一抔潑灑下來的月光,閃著銀光的綢緞。
雖然說著無所謂,但這幅態度,果然還是在意著什麼吧。
等到回去之後,稍微插手一下祭典的事務好了。反正也隻是一句話的事。
手指未曾收回,依舊以相當親昵的姿態停留在少年頰側,而對方已經相當熟悉這種程度的距離,隻是微微偏頭遷就,安靜地凝視著他。
喉嚨不知為何有些發澀,但接下來的話語說出口時,依舊是帶著笑意的輕鬆態度。
“隻是小事罷了。隻要回頭讓俠客下達一下指令——”
街角傳來了清晰悠長的口哨聲,熟悉的氣息讓庫洛洛眉頭微微蹙起,臉色隨之沉了下來。
他收回手來,緩緩挺直脊背,麵上重新掛上了慣常不待溫度的淡薄微笑,直視著某個破壞氣氛的家夥從街道儘頭走了過來。
而對方絲毫沒有不受歡迎的覺悟,眨動眼睛朝轉身看過來的櫛名琥珀拋了個Wink,隨即笑嘻嘻地開口衝二人打了招呼。
“上午好啊,沒想到能在這裡碰麵。果然我和琥珀總是會在各種意想不到的情況下遇見呢,這就是和可愛的小蘋果之間的羈絆吧?”
意料之中地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即使看見他出現在這裡,名為琥珀的少年也隻是挑了挑眉毛罷了。
與之相比,雖然神情依舊平靜、但周身氣息似乎稍顯壓抑的庫洛洛似乎更有趣一些。
西索一改先前的無視態度,意味深長地挑眉一笑,得到青年暗含警告的眼神。
“突然出現真是不好意思。沒有影響到您計·劃·好·的約會吧,團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