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國君!”
老國君宋子琪的耳邊,響起了太監的兩聲輕喚,將他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出來。
“咳!”
他握拳抵著嘴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失態,然後將信放在桌上說道。
“關於你們皇帝在心上所說的,兩國合力鏟除玉劍山莊一事,朕還要在考慮一下。你們先退下吧!”
剛才響起的那段陳年往事,讓他的心頭隱約作痛,再沒有精力與傅淩雲和楚青若談下去。
於是,便揮了揮手,疲憊的對他們說道。
傅淩雲和楚青若先是互看了一眼,然後又一起看向了站在老國君身邊的宋修竹。
宋修竹暗中觀察了老國君的麵色,確實疲態儘顯,於是朝他們悄悄做了個“走吧”的手勢。
傅淩雲和楚青若心裡雖然有些著急,向儘快的解決這個問題,可是見到老國君這樣,還有宋修竹的手勢,隻好無奈的先行告退,離開了禦書房。
等他們走了之後,宋修竹本想也告退,出去安撫一下他們焦急的心情,誰知,還沒開口,老國君便稟退了禦書房裡所有的人,隻留下宋修竹一人。
“太子,你可有怨過朕?”
老國君沉默了許久,才問出這句話來。
宋修竹心想,原身怨不怨他,他不得而知,不過自己倒是有一點埋怨他的。
你說他好好的一個逍遙大夫,如今被困在了皇宮這一畝三分地裡,每天的宮鬥宅鬥,心累的不行,嫩個不埋怨他嗎?
可是,這樣的話能說嗎?
自然是不能的。
“沒有。”
宋修竹說道。
老國君轉過臉來,看著他毫無誠意的臉,忽然笑了。
“假話!知子莫若父,你心裡在想什麼,你以為朕一點都不知道?”
說著又歎了口氣道:“朕又何嘗不想讓你做一個一世逍遙的孩子,可是,你那幾個兄長豺狼之心世人皆知,他們有怎麼會放過你。朕一直故意將你棄置不顧,本以為這樣便能保你一世安康,可是誰知道即便是這樣,你那兩個兄長也沒打算放過你。”
宋修竹沉默。
確實,他穿來的時候,原身死了。他卻不知道,原來竟是他的兄長所為。
“父皇,您都知道?”
老國君苦笑:“知道,朕怎麼會不知道。”
宮裡的這些醃臢,他從小看到大,哪裡會不明白。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特彆的內疚,特彆的怕麵對宋修竹。
他晚了一步,他隻晚了一步,便和他心愛的華兒天人永隔。沒有人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痛恨宮裡的這些勾心鬥角。
當年若不是那妃子投投使計,換走了他派人暗中保護華兒的侍衛送來的消息,他也不會那麼晚才知道華兒的身份,更不會因為晚一步去去求親,害的她傷心欲絕,難產生亡。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吃人的皇宮造成的!
有時候,他真的想推倒皇宮,毀掉一切,隨他而去。
可是,他是個君王,不能任性,更不能肆意妄為。
他的苦,沒人懂,無人知曉,隻有他自己默默的品嘗著。
也沒有人知道,當他在知道修竹還活著,他最愛的女人給他留下的血脈依然健在的時候,他心中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沒人知道,也沒有人想知道一個君王真正的喜怒哀樂。
都說君臨天下,帝王是天下所有人的主宰。
可是,隻有他才知道,他才是那個被主宰的人。
被天下主宰,被朝臣主宰,被後宮嬪妃們主宰。所有看上去的他嚇得每一道聖旨,都還不是順著那些人的意願?
嗬,君王?可笑!
想到這裡,他苦笑了一下,疲憊的揮揮手:“你怨朕也是應該的。若是你娘還在,隻怕連她都會怨朕的。算了,你也退下吧。朕……乏了。”
宋修竹彎腰拱手,還以為他一定會淩訓自己一頓,不料,他卻讓自己退下。
“……,是。”
正欲退出禦書房的宋修竹,不經意間見到他坐在龍椅上,疲憊,蒼老的身影,心中一時不忍,又折了回來,說道:“父皇,可否容許兒子說一句大不敬的話?”
老國君煙頭靠在椅背上,沒有看向他,不過喉嚨有些沙啞的答道:“說吧,朕赦你無罪。”
宋修竹頓了頓,說道:“兒子怨您的。”
老國君吃驚的抬起頭。
宋修竹不溫不火的又說道:“所以您一定要保重身體,這樣兒子才能在您的護佑下多逍遙幾年,對您的怨恨,才會少些!”
說完,他也不看老國君的臉色,彎腰拱手:“兒臣的話說完了,兒臣告退。”
說著,便轉身離去。心中卻想道:這,大概是他唯一能為這具身體的主人做的事情了吧!
他走了,留下老國君一個人在禦書房,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