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如此!”金開野驚懼出聲,眼睛都瞪大了,快要同青青平時的眼睛一樣大,“多年以來,我一直將藍琴視作親生妹妹。親生兄妹間,又怎能有如此作孽的感情?我視她如親妹妹,絕無半點不軌之心——倘若有,那豈不是和禽獸並無區彆?”
傅驚塵說:“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你內心怎樣想?夜深人靜時,你因為這種無血緣的兄妹相稱而有隱秘快感——也未可知。”
“此話當真無恥!”金開野怒,“你也是有妹妹的人,怎能說出如此齷齪之言?”
月明星稀,荷風吹微香沾衣。
傅驚塵冷若冰霜,白衣欲凝水成雪。
“齷齪?”他說,“倒真是齷齪極了。”
金開野驚愕:“你又發哪門子風?站風口上被吹傷寒了?”
傅驚塵冷冷自他身側過:“與其同我爭辯齷齪不齷齪,金宗主不如多多關心現實間的事。譬如當年永安城雪災,貧苦百姓賣兒賣女,甚至有易子而食。那一場令城中人斷絕糧水的雪崩,究竟是怎麼來的。”
金開野隻想罵娘。
瘋了吧這人?他們爭執的是什麼齷齪不齷齪麼?
呸,和這個有一毛錢關係麼?
一開始不是不同意加入他們麼?這一番對話,還不都是被傅驚塵牽著鼻子走?他說什麼就談什麼,怎麼反過來沒由來地罵了他一頓?傅驚塵平時不挺淡定一人麼?今天在這裡發
什麼瘋?
眼看傅驚塵飄然離開,金開野扶著欄杆,吹了一陣涼涼夜風,方覺燥熱緩緩平息。
又冷靜一陣,金開野招手,示意他的弟子過來,壓低聲音詢問。
前段時間,傅驚塵可是去了清水派?
那弟子點頭說是。
金開野若有所悟。
年初起,金開野便察覺到石山和卓木兩人多有異動。
傅驚塵為人謹慎,而他這兩個師弟中,卓木心思細膩,是個笑麵虎,滑不溜秋,問不出什麼;石山卻是個大大咧咧的家夥,粗心大意,做事冒冒失失。
金開野差人悄悄地跟著石山,順藤摸瓜,還真發現了些眉目。
傅驚塵在暗中調查青青的身世。
原來他也是後來才尋到這個妹妹。
原來他也曾懷疑過青青的血緣。
據傅驚塵所得到的線索來看,最大的可能性,則是青青當年也從永安城被賣掉,而買她的是海棠宗的人。
金開野尊重以不同方式修行的修道人士,無論是劍道、無情道,還是合歡雙修道、妖道、魔道、娘道……
都一樣。
但自幼進海棠宗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卻是在懵懂之時便開始耳濡目染,很難講她們是自願選擇這條修道之路。
譬如當年擾亂定清道行的那個芳初,也是從海棠宗逃出來的。
金開野堅信青青就是金玉傾,信她不過是因為某種術法變了年齡;對於傅驚塵調查出的這個結果,自然不會相信。
但他還需要從傅驚塵那邊竊取一些消息,以便更好找出“青青就是金玉傾”的證據。
春日裡,玉蘭花開時,傅驚塵悄然去了一趟清水派;
自那之後,他忽然全身心地做事,出任務,殺人,甚至在刻意疏遠青青……
冥冥之中,金開野有著預感。
——去了清水派,他就能發覺所有謎題的答案。
隻差一步,隻差一步。
明月西沉。
傅驚塵取下床頭懸掛的畫,那以朱砂繪製的食夢貘,被草草卷起,狠狠丟在一旁。
他於夢中將手指塞入青青口中,要她咬。牙齒咬得愈用力,他愈發狠;他愈發狠,青青愈咬得用力。
近乎於純粹的發泄,痛苦如赤足在烙鐵上行走,又似飲荊棘上的甘蜜,疼痛的癮,甜蜜的苦。
愉悅是痛,痛亦是愉悅。
愛和恨混淆視聽,克製與放縱沒有邊境。
何為煉獄?
這是他的煉獄。
人間折磨,痛不欲生。
禁忌在極致舒,爽後姍姍來遲。
傅驚塵撫摸著懷中青青的脖頸,甚至想要直接掐死她,大約她死了後,自己便不會如此痛苦;可若是妹妹死了,他為改孤命所有的反抗,都成了笑話一場。
妹妹若死了,兄長亦如行屍走肉。
可她若活著,終有一日,她會離開,同人雙修
——他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而此刻,無羈夢中,青青被他壓得密不透風,縱被暴烈對待,卻還是會溫柔擁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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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剛才明明已經無法承受了,卻還緊緊用手臂擁抱著他,抽泣著說可以再重一些,她可以。
“你乾嘛總是這麼凶?”花又青小聲問他,“傅驚塵,以後你若真變成了大魔頭,也會這樣凶地對我嗎?”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言自語:“肯定會的,我都看到了。”
傅驚塵撫摸青青頭發,清醒地享受著短暫虛假溫存。
虛假的,虛假的,一切皆為虛妄。
是他親手取下了食夢貘畫像。
他清醒地步入虛無縹緲的墮夢。
可也隻有在虛妄中,才會有如此肆無忌憚的觸碰。
也唯獨在虛幻中,方可同她剖白真心,沒有算計,沒有隱忍,沒有忌憚。那些惡劣的、肮臟的、粗暴的、激烈的、齷齪的、不能取之於光下觀的心思,想法,統統坦坦白白地發泄與她。
“我不是凶你,”傅驚塵說,“青青,我……”
忽而想起先前吵架時,她憤怒的指責。
傅驚塵無奈笑,也隻有夢中,才敢如此同她直接說葷話:“你似乎一直認為我會成為采/補妹妹的大魔頭。”
“因為你就是,”花又青悶悶不樂,很認真地指責他,“你真的會這麼做。”
認真到就像她真的親眼目睹他有多壞。
夢中青青果真和現實無異樣,或者說,這夢越做,越像真實的她。
交談,鬥嘴,小脾氣,彆無二致。
傅驚塵歎氣,手指觸著她鬢邊散落的頭發,輕聲:“我怎麼舍得?”
這一次,他說出當時未完的話:“若你我真要行采補之事,我也隻想補給你,哪裡舍得采?”
“……好吧,你說話真的太好聽了,”花又青慢吞吞地說,“那我暫時原諒你了,畢竟現在的你還沒有壞掉,而且確實很能讓我開心……”
她似有憂愁地抓著頭發,苦惱:“誰讓我是個濫發善心的善良小姑娘呢?”
傅驚塵被她逗樂了,埋首擁抱她,幽幽蜜餞梅子蕊香氣,他忽而對方才的米且暴行為心生愧意,細細吻她臉頰。
正欲再款款溫存,花又青卻冷不丁推開他,驚叫:“糟了糟了,差點忘了,今天早上,我還約了梁師兄呢。”
傅驚塵不悅:“怎麼夢中你還記掛著那個姓梁的?”
“還不是為了救你,”花又青生氣,推他一把,不開心了,“我要和他一起,悄悄地去看那白衣派的長老,看他們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不要再做了,我也不能再睡了。”
傅驚塵笑容一僵。
——不能再睡了,是什麼意思?
轉眼間,懷抱空空。
雞叫了三聲,晨光熹微。
明日昭昭撥昏沉,天光大亮祛薄霧。
萬事清明。
傅驚塵自空蕩蕩的床上醒來。
他坐起。
窗前桌上,擺著那馮正熙給青青的禮物和書信。
厚重紫檀木雕著西府海棠,其中放置著千年人參、萬年靈芝……
以及,懷夢草。
懷夢之草,握住入眠,可於夢中見思念之人。
驟然驚起一身冷汗。
來不及沐浴,簡單一個清潔咒語,傅驚塵出門,疾步而行,厲聲問卓木。
“石山昨日是不是來信說,今天要同白衣派的那兩個長老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