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棋子(2 / 2)

不是吧魔頭你! 多梨 16296 字 10個月前

區區一個凡人,吸了如此多的妖力,為何反倒白衣飄飄,若神似仙?

黑魔顏色越來越淡,龐大身軀越來越弱,聲音低下去,像極了孩童:“你瘋了!你瘋了!你吸食了我,其餘的黑魔碎片都能感受得到——難道你也想成魔嗎?你想要與我們黑魔、和全天下修道者為敵嗎?留著我,我還在這世上活一天,他們最恐懼的東西便是我,天下修道者還能將我當作靶子;可若沒了我,你便會立刻成為眾矢之的——”

傅驚塵不發一言。

眼看力氣越來越微弱,它痛苦求饒:“留下我,我還能幫到你。世上如今還有五個黑魔,沒了我,你便是要與它們為敵,它們能感應到我的死亡——況且,難道你不想要自己的子嗣嗎?一旦你入了魔,便脫離人胎,再不能令凡人女子受孕……”

未得到任何回應,妖魔之力急速流失。

徹底消散的前一刻,傅驚塵微笑說:“對不起,我隻想活著。”

最後一團黑氣消失殆儘。

唯有冷風拂山。

傅驚塵運氣平息,壓□□內蓬勃、欲出的妖魔力,抬首望天。

雖然已經生食了黑魔,但徹底吸收、轉為己用,還需要些時間。

既然不能徹底剝離,無法

撇清關係,那便吞並了它。

他傅驚塵從不會受人、或受魔操縱。

就要與這命運相搏。

烏雲猶在。

看來那蟄伏在藍琴體內的黑魔,也有些本領。

傅驚塵起身,手中,以空氣凝結的長劍逐漸成形。

下一個……

不知藍琴體內殘餘的另一個黑魔,功力如何,能否令他再漲些修為。

傅驚塵平靜想。

該整理好自己,去找青青了。

花又青已追藍琴入密林。

越靠近她,那些駭人的怪物越少。

原因很容易猜得到,傅驚塵說了,黑魔為藍琴捏出了“金開野”的肉身,又隻有金開野的殘魄,據此推斷,必然是十分虛弱的。

一縷殘魄的人,能不能生活自力都是未知數。

人首蛇尾的妖物身懷迷幻粉,為了保護這來之不易的肉身,藍琴也斷然不會令妖物靠近“金開野”。

輕輕鬆鬆尋到藍琴蹤跡。

藍琴將無知無覺的“金開野”小心地放入獵人破敗的小木屋中,又在院外設下禁止入內的陣法。

剛畫好符咒最後一筆,便聽得花又青平和一聲:“好久不見。”

藍琴起身,轉過頭,半是驚豔半是欣喜地望向花又青。

陽光下,果真還是活生生的那個人,記憶在,身體在,什麼都在。

黑魔所言,果真為真。

真的可以聚魂魄,當真可以讓人複原如初。

藍琴說:“傅驚塵果真複活了你。”

有了傅驚塵那句話做鋪墊,花又青沒有什麼驚訝,隻安靜地看著這個比她大不了多少歲的女孩子。

失去父親的保護,離開玄鴞門的供養,又多奔波,藍琴的狀態比先前差了許多。

可也強健了許多。

先前在玄鴞門中怯怯諾諾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

瘸腿的藍琴不再,這是與黑魔為伍的琴夫人。

藍琴看到花又青手中火靈劍,笑了。

手腕上,仍舊是昔日金開野送她的軟劍,瑩瑩紫光,如蛇纏在胳膊上,藍琴微動,那蛇般軟劍落在掌中,但她此刻無意對花又青用劍。

“若是哥哥還在,必然不想看到你我相互殘害,”藍琴說,“我隻想複活哥哥。”

花又青說:“但你害了那麼多無辜的人。”

藍琴輕柔一笑:“傅驚塵為了救你,不也是殺了白衣派那麼多無辜人麼?”

花又青問:“什麼?”

“少和她廢話!”王不留一聲怒喝,從樹上落下,警告花又青,“現在她同黑魔廝混,不知學了什麼東西,她已經不再是我們朋友了——看劍——!!!”

一劍刺去,藍琴閃避,胸口忽而伸出九隻黑色觸手,一隻奪了王不留的劍,另一隻卷起他身體,狠命往地上一摔。

王不留嘔出一口血,雙手結印,直直打在腰間觸手上,將那觸手斬斷

,腥臭血液噴了他滿頭滿臉,他在地上一滾,撿起佩劍,持劍又上。

花又青也不囉嗦,催動火靈劍,乾脆利落地斬掉三根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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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那觸手斷後便迅速再生,上麵甚至還有吸盤,稍稍用力,便吸走王不留束發簪子,吸得他衣衫殘破不堪。

士可殺不可辱。

銀發垂下,徹底激怒了王不留。

一怒,劍法便出了破綻,花又青麵色一淩:“不留小心!!!”

九根觸手著實難纏,六根同時攻向王不留,她隻堪堪斬去四根,眼看剩餘一個要擊往王不留心口,青無憂騰空而降,一劍逼退那根致命觸手。

王不留讚:“好小子!以後我少說你師尊壞話了!”

青無憂:“……”

有了青無憂加入,戰局並未好轉到哪裡去。

時隔多年,花又青終於再度見識到黑魔的力量。

藍琴此刻已經完全將身體獻祭給黑魔碎片,整個人皮膚上都蔓延出黑色的花紋,黑發白膚,紅瞳黑紋身,那九根觸手,根根如巨蟒,乍一看,她反倒像是寄生在黑魔身上的東西。

青無憂畢竟年紀小,又是頭一次與妖物對戰,眼看著要劈斷觸手,誰知那觸手在他麵前忽幻作人形。

——是被師尊囚禁在玄鴞門中的花又青,隻著中衣,站在師尊的小院中,對他嫣然而笑,慢條斯理地脫去一件件衣衫。

他一愣,耳側聽王不留驚叫:“青無憂!臭小子!”

回過神時,身體已被觸手卷住,死死絞緊,裹挾著他,忽往深淵方向跳去——

吸盤有毒素,死死地注入他的脖頸,令青無憂瞬間麻痹,頓時毫無還手之力。

眼看就要葬身深淵,忽嗅蜜漬梅花蕊香。

青無憂眼睛中,瞧見一清麗少女,猶如神明,從天而降,救他性命。

花又青毫不猶豫,追隨著跳入懸崖,一劍刺中藍琴胸口。

藍琴吃痛,一聲咆哮,觸手直直往花又青胸口打去,花又青側身一避,未曾想,另一個觸手吸盤貼到她手背上。

饒是花又青反應迅速,掙脫開來,仍不可避免地中了微毒;

她不在意,趁藍琴和觸手痛楚,手快速結印畫符,附著火靈劍上,近距離齊齊自根部斬斷九根觸手。眼看青無憂要跌到深處,花又青忍著漸漸麻痹的手臂,劍挑他腰帶,用力一挑、抬——

將青無憂穩穩拋到懸崖之上。

這也是跟傅驚塵學的。

跟他學來的東西,都是實用的招數。

如今能救了他最疼愛的弟子,也可以算回報了吧。

半邊身體都麻了,花又青沒辦法控製下墜速度,隻期望不要摔得太慘——

修仙之人體態輕盈,不會這麼容易摔死,況且有楚吟歌在,定能保住她一條性命。但若是這深淵當真有百丈,那大約會真的粉身碎骨了。

如此想著,誰知方才被她砍掉九根觸手的藍琴,忍著胸口劇痛,忽而伸手拉住

她腰帶——

手中劍直直插入懸崖岩石縫隙中,藍琴咬牙,抱住她,吸一口冷氣,緩過氣息,拽著花又青,一躍,順勢滾入側壁草木遮掩中的一個山洞。

花又青跌倒在地,聽見空曠山洞中傳來一個男女不分的聲音。

“藍琴,你救她做什麼?”

眼睛漸漸適應黑暗,藍琴攏好衣襟,被斬斷的雖是黑魔觸手,可她已將身體奉獻給它。方才花又青砍的那一劍,黑魔痛,她也有痛覺。

“哥哥用命救下你,”藍琴坐在地上,意味不明地看著花又青,“我不能這樣隨便殺了你,他定然會傷心。”

花又青看著她:“多年前推我下黑水塘的,也是你體內這個東西吧?”

“是它,也是我,”藍琴痛快承認,她說,“殺了你,哥哥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花又青苦笑:“隻為了這個。”

“就是為了這個,”藍琴目光幽冷,“你生來便有哥哥,你不懂,有了哥哥又失去是什麼滋味。”

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那蟄伏在藍琴體內的黑魔,在憤怒地罵了幾句“女人就是成不了什麼大事後”,也屏息養精神了。

花又青正嘗試將手臂上麻木的毒逼出,而藍琴也在快速聚氣,療愈胸前的傷口,彌補精神。

“小時候,旁人都欺負我,嫌棄我是瘸子,唯獨哥哥不會,”藍琴忽然說,“我住在外山上,父親又不能常去看我,但哥哥會。他天天往外山跑,給我帶新鮮玩意,給我帶好吃的,給我帶衣服……我知道,他在透過我,看他那個死去的妹妹,我不過是一個替代品。但我不介意,隻要哥哥對我好,我便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可是,後來你出現了,”藍琴盯著花又青,“為什麼你要出現?為什麼要長著和金玉傾相似的臉?你明明有哥哥了,為什麼還要來搶我的哥哥?”

“因為我就是金玉傾,”花又青靜靜,“金開野就是我的親生兄長。”

藍琴愣住。

“哥哥為我而死,我更加痛苦自責,”花又青輕聲問,“但,他既然已經去了,已經重新投胎轉世,你何必再拘著他這一絲殘魂,令他今生今世也不安穩呢?”

藍琴說:“轉世後的他沒了記憶,也不再是我熟悉的哥哥。”

她自嘲一笑,喃喃:“難怪,難怪……竟然是親生的……難怪哥哥會……”

說到最後,藍琴止住笑聲,捂住心口,似感應到什麼東西,眉頭一皺,臉色煞白,喃喃:“傅驚塵竟殺了他的黑魔!”

花又青問:“什麼?”

藍琴並不理會她,蹭地站起,蒼白一張臉,踉踉蹌蹌幾步,顧不得尚未痊愈的身體,回頭看花又青一眼。

躊躇片刻,她說:“按照你的速度,很快便能解此麻痹之毒。”

花又青說:“回頭是岸,莫再戕害無辜百姓。”

“我不認識那些人,他們的性命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隻想要哥哥而已,”藍琴起身,身姿猶如弱柳扶風,“少說這些無用話,我現在不殺你,不是因為我心存善意,而是因為你是哥哥的親妹妹,我總不能讓他斷了血脈。”

說話間,藍琴已經走到洞口,撥開青草。

準備離開前,她回頭,衝花又青溫和一笑:“彆用那種同情眼光看我,至少我還有哥哥這麼多年的愛,而你什麼都沒有。青青,你這一生都活在謊言中,你以為你的大師姐還是原來的大師姐?現在的傅驚塵還是以前的傅驚塵?他們早就商議好這一切,迷轂枝,引路香,水月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們不過都是棋——”

嘶。

冰冷長劍貫徹胸膛。

花又青的毒終於解開大半,踉蹌起身,難以置信地看著藍琴一聲不響地倒下,撲在地上。

輕柔一聲。

透明長劍拔出,隨意拋下,漸漸隱在空氣中。

幽冷石壁之上,滿是藍琴溫熱血液。

一身白衣的傅驚塵緩步邁入,溫潤如白玉,出塵若仙。

他不曾看地上的藍琴,隻微笑望花又青。

“青青,”傅驚塵歎息,“你還是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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