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一把火燒了亡故少年後,意欲再回蜂巢將其餘幾個少年的屍體也焚化。莫喬攔住他，道：“準備去送死麼？”
不說他是否有能力對付蜂群，就是以他現在虛弱的身體也可能撐不到逃生。白司顯然也心知肚明此行九死一生,卻依舊堅持要返回：“此行一彆若能再見，兩次救命之恩我白司做牛做馬也會報答，若是無法再見,則來世再報。”
臨行前,莫喬問道：“能和我詳儘說一下那毒蠱麼？”
白司遲疑道：“你當真要收那毒蠱？”
白小姬也急聲勸道：“公子,這毒蠱的毒性如此厲害，我們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莫喬：“你也忘記我們此行來做什麼的麼？”
“...”白小姬無言以對。
白司看她不似假話,想了想,道：“那毒蠱半體呈乳白色，半體呈墨黑色,約莫食指長短，無翼翅，但跳躍速度極快。”
“半白半黑？”莫喬問白小姬,“小姬見過這種蠱麼？”
白小姬沉吟片刻，搖首道：“我曾在一本古書中見過類似的毒蠱,名為無常蠱,通體呈現黑白兩色，劇毒。但記錄在那本古書中的都是古蠱，早都滅絕了才對，怎麼可能出現在蠱林裡？”
“古蠱？”白司臉色頓時煞白。他沒料想他追殺的蠱蟲竟然是早已滅絕的古蠱。即便他們最後沒惹到毒蜂,也會被它輕易毒殺的。
莫喬看他們神色凝重,就明白這古蠱怕是不簡單：“古蠱就是已滅絕的蠱蟲？”
“古蠱都是上千年前的蠱蟲。”白小姬道，“古蠱比白穀出現得還早，那時的人類無力反抗和控製蠱蟲,因此蠱蟲肆意繁衍，不僅數量極其可怖，劇毒的蠱蟲也遠比現在多，單是人類記載在冊的就有上千種。但在幾百年前，突然有一群能人異士出現，將絕大部分的蠱蟲或截殺或煉製，大大抑製了蠱蟲的繁衍和對人類的威脅。當時有人將絕種蠱蟲記載成冊，無常蠱就是其中之一。”
“據說，白穀的創世人也是當時的煉蠱人之一。”白司苦笑道，“絕跡之蠱再現，不祥之兆啊。我走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白司走後，不稍一會兒，大雨瓢潑，毫無預兆。
兩人躲雨樹下，看那大雨一點點打濕衣裳，莫喬甩著濕淋的衣袖問道：“古蠱可能受人指使麼？”
“公子懷疑有人在煉養古蠱？”白小姬側目看她，一身灰撲撲的道袍濕了大半，枝頭的雨滴還鍥而不舍打在發旋上。她捂腦袋，抱怨的咕噥兩句，“這該死的破天。”
莫喬看老鬼若無其事站在瓢潑的雨中，衣袂和青絲仿佛被大雨打出輕旋，在雨中獵獵作響，一襲黑袍，在晦暗陰雨下，弗如惡鬼索命。那冷麻的雙眸穿透雨簾，透視般凝視她。她不自在的撇過臉，聲音在雨中略顯模糊：“隻是覺得有些巧合。”
“嗯？”白小姬沒聽清。
莫喬兩手攏進袖口裡，倚在樹乾上，另起話頭：“離出林還有多遠的路？”
“不遠了，兩三裡而已。”白小姬扯下發帶，散了濕發，如此披著，在雨霧中，一張稚嫩的臉蛋更顯朦朧無辜。看她的水眸澈然見底，她躍躍欲試道：“公子，這天要黑了，不如我們趕雨奔去集市如何？”
莫喬仰首看天陰沉沉，鉛塊似的雲不見意思明亮的裂痕，大雨兜頭而落，滂沱不止。於是毅然脫了外袍，兜頭上，也起了玩心，第一個奔走進雨中，使壞道：“後出林的今晚不許吃。”
白小姬啊一聲，捂頭快步追上去，大喊：“公子好生狡猾！”而後又嬉笑道：“公子不知路怎麼走，小姬贏定了。”
莫喬拖著濕漉漉的袍子跑，頭也不回道：“小鬼引路不懂麼？”
身後良久沒聲，她奇怪的回首去看，結果兜頭一件衣袍，掩住了她視線，她腳下一絆，連人帶衣摔倒在泥潭裡，白小姬得意大笑：“中招了吧！”
雨勢不僅不弱，且愈下愈大，莫喬泥猴子似的撒開兩件衣袍爬起來，雨打在臉上，雙眼都難以睜開，她覷覷渾身的泥水，和泥濘裡的衣袍，欲哭無淚。
白小姬還指她的臉笑不可仰：“公子的臉哈哈哈，泥人兒似的！”
莫喬瞪眼磨牙，突然靈機一動，仰起臉，直接就著雨水洗臉搓手，可把白小姬看得目瞪口呆：“這也成麼？”
老鬼就站她身側，她仰起麵來，他垂首，視線正好碰個正著。一仰首，一垂首的，渾象似含情脈脈對望。莫喬吃力的眨眼，用袖口抹了把臉蛋，剛要低頭就聽他道：“還有。”
“嗯？”
他伸手要觸碰她唇角，冷戾的眸子垂斂著，添了幾分專注認真。莫喬下意識退開，他的手掌就如此尷尬的垂在雨幕中，半晌垂手，眨眼便消失在昏暗雨幕中。
莫喬擦拭去嘴角的泥巴，才猛地想起他是觸碰不到她的。抹去心裡的不自在，她從袖子中拿出那枚精致的玉佩，回想起那個慵懶絕美的少年。
鬱央麼？
白小姬看她對著玉佩發呆，侃道：“公子是看上那個鬱公子了麼？”
莫喬收好玉佩，瑟瑟發抖道：“與其八卦我，不妨先趕路？”
白小姬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