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傷人傷己(1 / 2)

鳳策長安 鳳輕 9114 字 9個月前

楚淩看著站在幾步外望著自己的秦殊輕歎了口氣,坐直了身體對白鷺二人道:“你們退下吧。”

白鷺和金雪戒備地看了一眼秦殊,還是恭敬地退開了一些。不過卻依然還是站在能夠看到兩人的地方,這個西秦大皇子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萬一對公主有什麼圖謀那就麻煩了。她們還是看著能夠安心一些。

秦殊走到上前幾步在楚淩跟前站定,幽暗的夜色下,楚淩的雙眸明亮而平靜,秦殊從中看不到半點的異常的情緒。仿佛他們就是兩個許久未見的故人而已,談不上什麼交情自然也就沒有多少欣喜或憤怒。

楚淩指了指旁邊道:“大皇子若是不嫌棄的話,坐下說話吧。”

秦殊沉默地走到一邊坐下,看著楚淩道:“笙笙…現在應該叫卿衣還是公主?”楚淩道:“無妨,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而已。知道是在叫誰才是最重要的。”秦殊點點頭道:“公主…見到我,似乎一點兒也不覺得驚訝。”

楚淩道:“我早就知道你是誰的人,想驚訝也驚訝不起來。還是說,大皇子想要我演戲給你看?”看著眼前的秦殊,楚淩心中其實有些遺憾的。她知道秦殊的立場的時間比較晚,但是應該比彆人早一些。或者不應該說是知道,而是懷疑。曾經楚淩是真的將秦殊當做是一個男的的朋友的,畢竟在上京那種地方,一個西秦質子而且還是秦殊這樣溫文的性子,確實事比任何人都要適合成為朋友的。

而君無歡這種一看就是心機莫測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楚淩戒備警惕地對象。

可惜,世事難料。本應該成為朋友的人卻因為各種事情漸行漸遠,再見之時已經立場分明。而原本以為最多也就是合作者或者普通朋友的人,最後卻成為了將要牽手一生的對象。楚淩對秦殊並沒有超過朋友的特殊情誼,但是也正因此才覺得分外可惜。有時候,一個單純的朋友甚至比那些所謂的風花雪月的桃花債更加難得。

秦殊輕笑了一聲,道:“笙笙還是笙笙。”

楚淩道:“你不是來找我敘舊的,有話直說吧。”

秦殊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望著楚淩半晌方才道:“與天啟聯姻的建議,是我提議給北晉皇的,抱歉。”秦殊說得北晉皇自然不是已經死了的那位,而是如今剛剛上位不久的那位。

楚淩並沒有動怒,淺笑道:“我知道,你當時並不知道神佑公主是誰。而且…作為一個謀士,向主公進獻謀劃本就是你的職責不是麼?”秦殊並沒有因為楚淩的大度而鬆了口氣,因為他聽到楚淩繼續道:“雖然有點自以為是,不過我還是想要問一句。如果你知道我就是神佑公主,可還會提出這個建議?”

秦殊盯著楚淩半晌不語,楚淩也不著急淡定地等著他的回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秦殊沉聲道:“會。”

楚淩偏著頭仔細打量著他,秦殊的臉隱藏在陰影中看不分明。楚淩隻能看到那雙沉靜地眼眸,裡麵似乎寫滿了說不清的情緒,又仿佛什麼都沒有的冷漠無情。楚淩問道:“拓跋梁給了你什麼承諾?”

秦殊搖頭道:“抱歉,我不能說。”

楚淩想了想,笑道:“我多少能猜到一點。秦殊……”秦殊抬頭望著她,等著她要說的話。楚淩輕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淡淡地笑意,“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些年來,我看錯的人也是很少的。”

秦殊點點頭,“不錯,若非如此…笙笙也不可能一路走到現在。”即便是不知道內情,秦殊也能猜到從楚淩離開浣衣苑之後這些年裡過的有多麼艱難。這其中,隻要稍微不慎看走了眼,隻怕她都走不到今天。

楚淩道:“所以…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說了什麼嗎?”

秦殊點了點頭,她自然記得。

那日是北晉每年最重大的祭典之一,身為西秦質子的他也被要求一起出席。

陽春三月,上京的天啟還有些微寒。他擺脫了那些高傲驕橫的貊族貴族,獨自一人漫步在安陵祭典之所不遠的一片桃林中。桃花絕豔清香嫋嫋,微風拂過落英如雨。秦殊就是在這個時候遇到楚淩的。

一支開得繁盛的桃花被人輕輕撥開,露出了一張美麗的容易。

斜靠在樹上的少女紅衣如火,眉目如畫。低下頭朝他看了一眼,粲然一笑,豔若朝陽。

“君子如玉,風骨無雙。難得竟然遇見如此絕色,可惜了。”少女靠在樹枝頭,笑吟吟地對他道。

秦殊抬頭看著樹上的少女忍不住眯起了眼睛,那朝陽太過刺眼。卻又很快因為她的話而哭笑不得,低頭拂落了肩頭的花瓣笑道:“多謝姑娘謬讚,不過…怎麼就可惜了。”

少女輕輕從樹上落下,又帶起一陣花雨。

她落在他麵前,打量了他一番方才道:“本當是謙謙君子,奈何心事太多。或許到頭來傷人傷己,豈不可惜?”

秦殊已經忘了他當時心中是否曾經有過一閃而過的殺意,隻記得他含笑對少女道:“雖然素未平生,不過姑娘的告誡秦某銘記於心。在下秦殊,還未請教姑娘芳名?”少女微微挑眉道:“原來是西秦大皇子,我是曲笙。”

曲笙。

從聽到這個名字的那一刻起,秦殊心中有一閃而過地複雜情緒,但是很快就被他抹去了。

拓跋大將軍的親傳弟子,雖然是天啟人卻擁有比許多貊族貴女更尊貴的身份。哪怕貊族貴族看不起她,嫉妒她,卻沒有人敢當著她的麵說什麼。他這樣一個西秦質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與之相比的。

但是,即便是有著這樣的身份,曲笙也是有著自己的煩惱的。她並不想要與那些跋扈的貊族權勢打成一片,在上京幾年也沒有交過什麼朋友。反倒是他們兩個交情漸漸的深厚了起來。畢竟,一個天啟孤女,一個西秦質子,在上京那樣的地方都是異類。

每每看著美麗的少女策馬數十裡來找自己說話喝酒,或者看著她在院子裡練武。那樣纖細窈窕的身體,卻帶著無與倫比的淩厲和鋒芒。秦殊總會一次一次的提醒自己,她跟自己是不一樣的。即便是他們彼此都有著各種各樣的秘密,她依然猶如當空的朝陽一般明**人,而他……

隻會是一個在暗地裡運籌算計,猶如見不得天日的鼠類。

曾經,秦殊想象中他與曲笙最壞的結果就是為了拓跋興業,若是他有朝一日害了拓跋興業,曲笙身為弟子必然是會和自己決裂的。但是……她不是貊族人,即便是怨恨也未必會多麼強烈。即便是做不成朋友,也可以是故人。

但是,秦殊沒有想到的是原來結果還可以更壞。

她是天啟唯一的公主,他必須讓天啟和北晉結盟。

無論成功與否,他們……都是敵人。

楚淩看著秦殊似乎有些失神地模樣,搖了搖頭道:“不必如此,人生在世,各有其誌。道不同不相為謀,並沒有誰對不起誰的問題。若是換了我在你這個位置,也未必就會做出更好的決定。”

秦殊垂眸道:“笙笙…可是一開始就知道,會有今天?”

楚淩有些失笑,搖頭道:“我又不是神仙,我隻是…偶爾會用彆人的身份立場來想想事情。如果我做不到為了你放棄什麼,憑什麼要求你為了我放棄自己的立場?不管怎麼樣,我以前都是真心將你當成朋友的,我相信你也是。這就足夠了,至於將來如何,就各憑本事吧。”

秦殊眼神有些黯然,楚淩笑道:“我當初說你傷人傷己,其實我覺得你更善於自傷。你這樣的性子…當真不太好。”

“不好?”秦殊蹙眉道。

楚淩笑道:“想做好人不夠忍,想要做壞人又不夠狠,豈不是隻能自傷?啊,不對,如果有必要能是能夠狠下決心的,但是…做完之後卻又耿耿於懷無法釋然隻能自傷自損。”

秦殊問道:“若是笙笙,又當如何?”

楚淩伸手,指著前方的路,輕聲道:“看準自己的路,往前走。”

“往前走……”秦殊喃喃,“我以為……你會勸我。”

楚淩撐著下巴問道:“我若勸你,你會改變主意麼?”

“不會。”秦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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