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對他一笑道:“不,其實這才是我真正想做的。這些日子,忍得我渾身難受。”
聞言,黎澹也不由呆了呆。不過想起自己跟神佑公主第一次麵對麵那時候的慘劇,又覺得公主可能真的沒有騙他。
楚淩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罷了,事情做的做了也沒什麼好後悔的。不過親人畢竟還是親人,有空的時候回去看看你爹娘,送點東西回去也行。”黎澹低頭看了一眼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低聲道:“多謝公主提點,學生明白。還有,公主……”
楚淩揚眉,“還有什麼問題,一並說了吧。”
黎澹道:“我比公主還年長一些,不是孩子了。”
“……”
楚淩在給剛被逐出家門的少年做心裡輔導的時候,君無歡卻在百裡之外的神佑軍大營裡忙碌著。夜深人靜,即便是這段時間訓練刻苦的神佑軍大營也已經沉寂了下來,整個神佑軍大營仿佛被無邊的森林包圍淹沒了。除了山林中熱鬨的有些煩人的蟬鳴,幾乎聽不到彆的什麼聲音。
“長離公子。”
蕭艨站在書房裡,看著主位上的正在看卷宗的君無歡。
君無歡抬起頭來合上了卷宗點頭道:“不錯,蕭將軍這些日子辛苦了。”
“不敢,都是屬下分內之事。”蕭艨拱手沉聲道。
君無歡微微挑眉,打量著蕭艨,好一會兒方才道:“蕭將軍可是有什麼話要說?直說便是。”
蕭艨抬眼,好一會兒方才道:“公子可以回答蕭某麼?”
君無歡放鬆了身形,靠在身後的椅子裡,淡笑道:“蕭將軍不妨問問看,能答我便答,若是不能答,我也可以替你問問阿淩。”
蕭艨沉吟了片刻,終於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公主和公子……到底想要做什麼?”
君無歡有些意外地看著蕭艨,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當著自己的麵問這種問題。蕭艨垂眸,仿佛沒看到君無歡打量的眼神,道:“蕭艨雖然魯鈍,但是這些日子多少也看出來了一些。公主……不像是隻滿足於這區區三千兵馬的模樣。”就他們現在待得這個地方,就算是藏個數萬兵馬也不是什麼難事。這就讓蕭艨不得不懷疑神佑公主的意圖了。
書房裡一陣沉默,不知道過了多久君無歡的笑聲突然在深夜裡響起。好一會兒才悠悠道:“蕭將軍既然已經想到了,又何必明知故問?另外,你現在才問是不是有些晚了,這船都上了,難不成你還想半路下去不成?”
蕭艨眼神微微一縮,豁然抬起頭來看向君無歡,“你們……”
君無歡道:”彆那麼緊張,我們對你想的事情不感興趣。”
蕭艨不語,君無歡看了他一眼笑道:“不信?”
蕭艨默然,他確實不信。
君無歡道:“你信不信也沒什麼關係,隻是蕭將軍,有時候人想得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
蕭艨道:“既然公子說你對我想的事情不感興趣,那麼……請問公子和公主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君無歡低聲喃喃道。突然,他抬起手來往桌案上一拍,旁邊筆筒裡一支筆彈了起來,隻見他抬手一揮半空中的毛筆突然轉了個方向朝著蕭艨斜射過去。蕭艨側首一讓,毛筆便從他身邊射了過去。蕭艨回頭去看,那毛筆已經釘進了旁邊掛在牆上的地圖上。那是一副原本的天啟疆域圖,毛筆釘下去的位置正好是曾經的天啟都城,如今的北晉上京。
君無歡問道:“這樣,夠了麼?”
蕭艨回頭,看向坐在主位上有些蒼白的青年神色有些複雜。
君無歡笑道:“蕭將軍想問的其實不是我和阿淩想要做什麼,而是我們為什麼要幫拓跋胤吧?”
蕭艨沉默不語,君無歡道:“蕭將軍覺得,如果沒有當年攝政王和陛下的互相廝殺,貊族人能那麼輕易入關麼?”
蕭艨搖了搖頭,即便是貊族人入關,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隻怕也是曾經的數倍。
君無歡道:“所以。”
所以?
“公子是要讓拓跋胤和拓跋梁內鬥?”蕭艨問道。
君無歡道:“可以這麼說。”
蕭艨皺眉道:“拓跋胤是武將,鬥不過拓跋梁。”
君無歡笑道:“能不能鬥得過,要試過了才知道。”
蕭艨沉默了良久,又才道:“公主…和拓跋興業……”君無歡點頭道:“阿淩的確是拓跋興業的親傳弟子,這有什麼問題?”
“沒有。”蕭艨聲音堅定地道。
君無歡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那麼…去救拓跋胤,蕭將軍親自走一趟沒問題吧?”
蕭艨拱手道:“末將遵命。”
君無歡道:“儘力而為,最好是讓拓跋胤平安回到上京,不過若是為難的話,將他的屍體和證據帶回來也是可以的。”
蕭艨道:“請公子放心,拓跋胤一定會平安回到上京的。”
君無歡點點頭沒有說話,拓跋梁為了殺拓跋胤倒是真的下了不少功夫。不過他讓蕭艨去支援拓跋胤倒不是真的有多擔心拓跋胤的性命。而是蕭艨需要走一趟北晉。蕭艨的武功能力都不差,真正還差一點的是馳騁沙場的信念和決心。一個高手,和一個武將本就是不一樣的。神佑公主身邊不需要武林高手,需要的是能真正帶兵打仗的將領。
君無歡從旁邊翻出一封信函遞過去道:“如果辦完事情了就順道去一趟信州,將這封信給靖北軍將領。”
蕭艨眼神一閃,有些意外。“長離公子還跟靖北軍有交情?”靖北軍這幾個月雖然沒有再大肆擴張,卻已經實打實地在信州站穩了腳跟。原本許多人還以為隻是曇花一現的靖北軍,也就漸漸地入了許多人的眼。隻是靖北軍的主帥身份神秘,各方麵幾乎都沒有什麼消息,而還有一江之隔的天啟自然就更沒有什麼消息了。
君無歡淡然道:“做過幾次生意。”
“末將明白了。”蕭艨拱手恭聲道。
“對了,先前阿淩送來的上官家那個公子怎麼樣了?君無歡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蕭艨又是一怔,很快便答道:“公子放心,著人嚴加看管,跑不了的。”
君無歡道:“看緊了,注意一下彆真的傷著了,不然不好跟上官成義交代。”
“是。”
君無歡從神佑軍大營出來,從新回到官道上的時候已經是五更天了。按照這個速度趕回平京,差不多正好也就是開城門了。
跟在他身邊的侍衛看著他在暗夜中有些蒼白的臉色忍不住道:“公子何不歇息一晚再回去?若是累著了,公主那邊……”
君無歡皺眉道:“昨天剛出了事,今天隻怕也不會閒著。南宮禦月在平京,我不太放心。”
“公主聰慧靈敏,武功也好。南宮禦月縱然再厲害也不敢在平京對公主如何啊。”侍衛道。
君無歡搖搖頭淡然道:“明麵上他自然不敢如何,但南宮禦月可不是什麼走正經路子的人。更何況,這兩天我事情也多,早些回去總是好的。”
侍衛看看他堅定的神色也隻能在心底歎了口氣不再說話,隻是…公子身體本就不好,若一直這麼操勞下去該如何是好?萬一出了什麼事……
君無歡並非不知道侍衛的擔心,隻是如今這世道本也不是能安心養病的時候。不趁著如今身體尚好將事情解決了,等到將來萬一有個什麼差錯,這些事情可都要壓在阿淩身上啊。雖然知道阿淩的能力也並非應付不來,但是他又如何舍得?
“走吧,天亮之前趕回平京。”君無歡坐在馬背上沉聲道。
“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