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禦月冷笑一聲,悠悠道:“你說,我若是在酒菜裡投毒,今晚能毒死多少人?”
君無歡仿佛想到什麼有趣的事情,點頭道:“那還真是不少。”今晚平京的權貴可是有大半都到場了。南宮禦月若是想動手的話,還真是死傷慘重。不過……“我怎麼沒看出來有舍己為人的胸懷?”這麼大的宴會,天啟人也不傻。賓客和人群中不知道混了多少天啟的細作或者護衛,真出了事南宮禦月也未必跑得了。
南宮禦月嘖了一聲,跟君無歡這種人說話,當真是半點樂趣也沒有。
“笙笙,你覺得今晚的宴會如何?”南宮禦月對楚淩笑道。楚淩看了一眼下麵,笑道:“挺好的,很熱鬨。”南宮禦月道:“笙笙喜歡就好,我可是弄了不少有趣的東西和人兒過來。可惜笙笙來晚了……”最後這句話倒是有些淡淡地幽怨了。
楚淩笑道:“也不算晚,想必還是能趕上一些的。”
南宮禦月拍拍手,立刻有白衣侍女端著酒菜過來放下又躬身退了出去。南宮禦月也懶得親自倒酒,直接隨手往其中一個酒壺上一拍,酒壺便朝著君無歡飛了過去。君無歡隨手一接,便聽南宮禦月道:“怕我下毒就彆喝。”
君無歡搖了搖頭,笑道:“南宮,你的激將法還是這樣粗陋。”
南宮禦月意味不明地嗬了一聲,並不接話。
三人坐在樓頂一邊喝酒,君無歡一邊道:“以如今拓跋羅和拓跋胤的實力,隻怕不是拓跋梁的對手,你覺得你跑出來合適麼?”南宮禦月不以為然,“不是還有拓跋興業麼?”君無歡道:“拓跋興業的性格不適合爭權奪利,況且,他也未必會跟拓跋梁作對。”
“本座還以為這是你高興看到的呢。”南宮禦月嗤笑道:“等拓跋梁弄死了拓跋羅和拓跋胤,在弄死拓跋興業,然後再對付本座和貊族貴族,他自己也必然會元氣大傷。你滄雲城不久不費摧毀之力便可以撿個大便宜了?”
君無歡道:“想的很不錯,若是可以我自然是樂見其成。怕隻怕…拓跋梁越鬥越強啊。你們貊族人,不是最擅長以戰養戰麼?”
南宮禦月道:“所以,你就要北晉頻繁更換皇帝,好削弱北晉的整體實力而不是某個人的勢力?”
君無歡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你自己也想要弄死北晉皇和拓跋梁,現在難不成是在替他們鳴不平?南宮,你若是後悔了現在收手也來得及。”南宮禦月冷笑一聲道:“你不必激我,本座要做什麼你管不著。”
楚淩放下酒杯,道:“我說兩位…這種地方討論這種事情,聲音其實可以小一點。”其實主要是南宮禦月,不過南宮國師一貫小肚雞腸,所以楚淩決定還是連君無歡一起算上。南宮禦月挑眉一笑道:“笙笙不用擔心,隔著這麼遠對麵的人聽不到我們說話。”
“小心使得萬年船。”楚淩淡淡道。
南宮禦月點點頭道:“好吧,北晉和天啟結盟的事情你們打算怎麼辦?”
楚淩嫣然一笑,道:“這是朝堂的事情,哪裡容得下我一個公主插手?”
南宮禦月嗤笑一聲道:“這麼說,君無歡也不會插手了?”
君無歡接口道:“阿淩剛回來,淩霄商行在天啟也沒什麼勢力,能夠影響朝堂到什麼地方還很難說。你有什麼高見?”南宮禦月眼眸微轉,“要我說,不如你說服永嘉帝答應結盟如何?”
“然後?”君無歡微微偏頭道。
南宮禦月道:“然後自然是趁著拓跋梁不備,和天啟聯手坑他一把。說不定就能直接弄死拓跋梁了,我知道你在拓跋梁身邊有人。”
君無歡把玩著酒杯,輕歎了口氣道:“南宮,若是拓跋梁現在死了,北晉會落到誰的手中?”
“等他死了你就知道了。”南宮禦月道。
君無歡微微搖頭,“我不喜歡不可控的事情。”
南宮禦月冷笑道:“這世上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在你控製之中。”
君無歡微微點頭道:“不錯,所以…當我第一次在上京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應該殺了你。”因為南宮禦月就是最不可控的人。跟南宮禦月合作是一個極端危險的事情,因為他的身份更因為他的性格。即便是君無歡自己,到現在也不能完全確定南宮禦月所表現出來的那些對貊族王室的仇恨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很有可能他什麼時候突然想起來了,就直接反水了。
楚淩眨了眨眼睛,看向南宮禦月。南宮禦月卻並沒有發怒,隻是冷笑著看著君無歡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該死了。”可惜,禍害遺千年,每次君無歡都死不了。
楚淩默默地將頭拗向另一邊,對著幽暗的夜色翻了個白眼。
三樓上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僵硬起來,就在楚淩準備說點什麼緩和氣氛的時候,有人從下麵走了上來,“啟稟國師,玉家六公子說有事找長離公子。”南宮禦月麵無表情地看向君無歡,君無歡扭頭看楚淩。楚淩對他笑了笑道:“玉小六可能有什麼事,你先下去吧。”
“阿淩你……”君無歡微微蹙眉,讓阿淩和南宮禦月單獨待在一起他不放心。
楚淩推了推他笑道:“放心吧,不用擔心。”
“長離公子這是覺得本座會對笙笙做什麼?”南宮禦月陰惻惻地道。
君無歡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打量了南宮禦月一番,突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會做的,師弟。”
說完也不看南宮禦月的反應,對楚淩笑了笑低聲道我很快回來便往樓梯口走了過去。等到君無歡下去,那來稟告的侍衛也退了下去,三樓上便隻剩下楚淩和南宮禦月兩人了。兩人沉默了片刻,氣氛倒是還算不錯。兩人一人喝酒一人喝茶,倒也自在。楚淩悠然聽著樓下傳來的琴音,似乎是某個琴藝名家的手筆,楚淩聽著也覺得心曠神怡。
天色越發的幽暗起來,南宮禦月上下打量了楚淩一番,冷笑道:“笙笙今晚看起來心情不錯?”
楚淩笑道:“還可以,國師心情不好麼?”
“原本還不錯,但是現在不太好。”望了一眼遠處天邊還若隱若現的光芒,南宮禦月道。
楚淩輕歎了口氣,看向南宮禦月的模樣更像是在看一個鬨脾氣的小孩子。
“今晚的宴會如此熱鬨,你卻依然一個人獨處,不覺得無聊麼?”在上京,南宮禦月住的白塔也是,最頂層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南宮禦月怔了怔,望著遠處卻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方才道:“我方才沒有開玩笑,從我第一次看到君無歡就覺得,我和他之間,早晚總是要死一個的。”楚淩眨了下眼睛,“那也許是你的錯覺。”
南宮禦月冷笑,“原本我一直覺得他應該很快就會死,因為他是個病秧子。但是很可惜,他總也死不了。有時候我都替他著急了,他還是不肯死。”
楚淩歎氣,心中卻有些為南宮禦月口中的君無歡心疼起來。
南宮禦月注視著楚淩,問道:“如果有一天,我跟君無歡真的隻能活一個,笙笙會怎麼做?”
楚淩道:“你確定要知道?”
南宮禦月點頭,楚淩輕聲道:“我會、殺了你。”
“……”南宮禦月沉默了良久,方才幽幽道:“我就說,君無歡的運氣總是比我好。笙笙,君無歡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好,你一定會對他失望的。到時候…你會不會對我好?”楚淩微微蹙眉,“你想做什麼?”
南宮禦月偏著頭看她,唇邊勾出一抹笑意。楚淩竟覺得那笑容帶著幾分詭異的純粹和惡毒,“笙笙,如果君無歡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楚淩豁然站起身來往樓梯口走去,身後傳來南宮禦月悠然地聲音,“笙笙,來不及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