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無歡搖頭,“素和明光。”楚淩思索了片刻,方才恍然大悟。素和明光這兩年在上京,看起來東一榔頭西一錘的,到處攪和生事。說是想要吞並勒葉部成為塞外雄主,但如果隻是這樣的話,真的需要這樣長期滯留在中原不回去麼?他就不怕長期不回去反倒是被人乘虛而入了?楚淩眨了眨眼睛,“若真是如你所說,當初拓跋梁當真是引狼入室了。”
君無歡笑道:“是不是引狼入室,還要看彆人給不給他這個機會。”楚淩點頭,“反正我們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的。”至於以後素和明光會不會背地裡捅貊族人一刀,跟他們可沒有什麼關係了。
“笙笙。”楚淩踏入客院中就看到正坐在院子裡喝茶的秦殊。秦殊獨自一人的時候似乎並沒有麵對外人時那樣的沉穩雍容,反倒是帶著幾分淡淡地憂鬱和茫然。倒是讓楚淩更加熟悉一些,就仿佛當年在上京皇城中認識的那個青年。不過楚淩也清楚,眼前的秦殊早已經不是當年的秦殊了就如同眼前的楚淩也不是當年當年的曲笙一般。
“攝政王若是不介意,喚我楚淩即可。”楚淩笑道。
秦殊笑道:“我知道,神佑公主,名淩,字卿衣。不過我還是覺得曲笙這個名字跟好聽一些。”其實當年永嘉帝為次女去的名字就叫做卿衣,不過熟悉的人都還是跟習慣她楚淩這個名字。譬如君無歡喚她阿淩,桓毓喚她淩姑娘等等。卿衣這名字也太過柔弱了一些,所以皇室金冊中記載的便是神佑公主,名淩,小字卿衣。
楚淩聳了聳肩走到秦殊跟前,“攝政王近來可好?”秦殊有些無奈地苦笑,“你一定要與我這般生疏麼?我以為我們還算是朋友。”楚淩歎了口氣,望著秦殊沉默不語。
秦殊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她勉強,順便換了個話題,“聽說,長離公子近來身體不適?”楚淩微笑道:“還好,他身體一直不太好,你想必也聽說過的。”秦殊點了點頭,“當年在安陵相遇,我覺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你我會是這樣的身份,說起來我還要多謝阿淩。”當年身為質子的他絕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於那個紅衣少女坐在一起討論兩國結盟的事情。
楚淩搖搖頭道:“就算沒有我,以你的能力早晚也會有今日的。”
秦殊神色有些黯然,“我有今日,卻是建立在無數人的犧牲之下的。”看秦殊黯然傷神的模樣,楚淩心中明了秦殊想起了什麼。也不由得輕歎了幾口氣道:“節哀。”楚淩已經有許久沒有想過秦希這個人了。畢竟神佑公主事務繁忙也沒有多少時間讓她去想一個沒什麼關係的人。但是當初她也是真切的為那個驕縱又可憐的少年感到悲傷過的。這世上沒有什麼會比被自己最信任的利用拋棄跟讓人趕到傷感的事情了。楚淩有時候覺得,她麵對秦殊時總是不覺得的疏遠或許也有這方麵的原因。秦殊這人看著溫文爾雅,但是對秦希來說卻著實算得上心狠手辣了。但是卻又不能怪秦殊,秦希實在是撐不起西秦的天下,如果秦殊不能脫身回國,隻怕現在西秦早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但是,對最親近的人太過狠心的人總是難免會讓人產生戒備之感的。
秦殊仿佛也明白了楚淩的想法,眼神越發的黯淡起來。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楚淩也有些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思索了半晌終究還是什麼也沒有說任由氣氛就這麼沉默了下去。
“阿淩姐姐!阿淩姐姐!”院子外麵傳來了肖嫣兒歡喜地叫聲。這兩年肖嫣兒恢複了記憶年紀又漸長越發的沉穩了起來。雖然性格依然有些活潑,但是卻很能區分場合,該鬨的時候依然鬨騰,不該鬨的時候絕對不會失禮於人。此時她明知道楚淩前來見客人,還跑到外麵來叫顯然是有大事兒。而且,顯然還是一件好事。
楚淩有些歉意地對秦殊笑了笑,肖嫣兒已經進門了,“阿淩姐姐,快走!”掠到楚淩跟前,拉起楚淩就想要往外走。
“嫣兒!”楚淩連忙叫住她,肖嫣兒這才看到坐在一邊的西秦王,連忙道歉,“西秦王,對不住,我有些急事想要找阿淩姐姐說,能不能先失陪一會兒?”秦殊自然不能說什麼,微微點頭笑道:“姑娘請便。”
“阿淩姐姐,我們走!”
楚淩無奈,“呃…秦殊,我先失陪一會兒?晚些再為你接風?”
秦殊含笑點頭表示她隨意,楚淩這才被肖嫣兒一路拉著拖出了院子。
院子裡隻剩下秦殊獨自一人了,秦殊低頭望著跟前茶杯裡的茶水,唇邊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的苦澀笑容。
她永遠都不知道,當年的曲笙對他有來說有多麼重要的影響。當年遇到曲笙的時候,正是秦殊過的最辛苦的時候,辛苦到他幾乎快要堅持不下去想要放棄了。直到那一日遇到了曲笙,他成為了拓跋大將軍最疼愛的親傳弟子的至交好友,漸漸地情況才好了起來。
或許在曲笙的眼中她並沒有做什麼,但是對那時候的秦殊來說,她的存在就已經是這個冷酷艱難的世界對秦殊最好的安慰了。但是秦殊從頭到尾都知道,他跟她是不可能的。無論她是拓跋興業的親傳弟子還是天啟的神佑公主都是不可能。這甚至跟有沒有君無歡都沒有關係,君無歡能為她做的他永遠都做不到,甚至他們都不是一路人。
但即便是如此…他依然還是不甘心。
真的非要走這一趟青州麼?
其實並不是。如果有必要西秦可以派出無數的使者來走這一趟,那些使者甚至會比秦殊跟擅長遊說和談判。但是秦殊卻還是忍不住親自來了這一趟,單純的隻是因為他想要見一見她而已。隻是想著,或許……秦殊喝了一口茶,微閉著眼睛品嘗著那茶水獨有的清香和苦澀。一時間心情也仿佛那茶水一般的複雜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