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淩二睡不著,他的床是兩把跛腳椅子拚起來的,想翻身都做不到。
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地睡著,雞打鳴,天卻亮了。
姐姐已經燒好早飯,淩三和淩四一人守著一邊門檻,抱著飯碗喝稀飯,不時輪流的往淩五嘴巴裡塞一點。
看到淩二起床,淩一道,“趕緊吃飯,去上學。”
淩二一邊擠牙膏,一邊道,“這兩天不去,馬上中考了,去學校也沒事做,也就是在教室裡自習,我還不如在家裡看書。”
“那隨便你。”淩一想了想,沉著臉道,“中考給我好好發揮,不然我倆姐弟都沒得做。”
“用得著這麼狠嘛。”淩二不在乎的聳聳肩,笑著道,“我非考個第一給你看看。”
淩一白了她一眼,催促淩三淩四倆人趕緊去學校,“書裝齊全了,一天到晚,丟三落四的。”
淩三初二,零四小學五年級,倆人不聽姐姐聒噪,背起書包便跑了。
淩二拿了個毛巾給淩五擦完嘴巴,然後把自己的臟衣服丟到了姐姐的洗衣盆裡,漫不經心的道,“我掐指一算,你老子要回來了。”
他老子還在吃皇糧,有上頓有下頓,從來就沒有過什麼家庭的概念。在嚴打的年代裡,還沒有吃槍子,他表示很遺憾。
“不是你老子?”淩一反問一句後,喃喃道,“還真是,也就這個月底了。”
“你不能對他抱有指望吧?”淩二問。
淩一道,“你當我傻啊。”
她老子小偷小摸,常年流竄。
她們五人從出生到現在,他老子沒問過事。
話鋒一轉,歎口氣道,“你不能怨媽,她也是沒辦法了。”
“是啊,她沒辦法。”淩二對這話嗤之以鼻。
從現實角度來說,他理解他的母親,一個女人,操持著五個孩子,在門裡門外操勞,嘴唇一年四季綴著白皰,手象男人的手一樣鋪滿老繭的時候,常常忍不住在地裡抱住頭哭半天。
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簡直太艱難了。在心理崩潰的時候,自然想著逃避。
但是,錯就錯在,為什麼要把他們生出來,然後又對他們不管不問。
扒完一碗稀飯,想盛第二碗,可是看看鍋底,就那麼一丟丟了,隻得放下碗,要給大姐留一點。
高高的太陽照得人有點煩,簡直好像要殺了人似的,蹲坐在門檻上,小五攀在他身上,他想訓斥一句,最後還是忍住了,由著她揪頭發,摳鼻子。
不自覺的唏噓歎氣。
將來的路要怎麼走?
他很彷徨。
不念書,姐姐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這位老大姐是什麼脾氣,他太了解了。
何況,從內心來說,他真的不是不想讀書。
無非就是錢的問題,要是沒錢,這日子可不好過。
他發狠絕對不能像他上輩子那樣過得棲棲遑遑,什麼都依靠姐姐。
坐的無聊了,他摸摸腦袋,無奈的起身去翻箱倒櫃,最後果然不出他所料,家裡一個大子都沒有。
他原本希望的是有奇跡出現的,畢竟重生這麼絕無僅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了他的身上,家裡突然多出來一筆錢,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惜,他變了,他的老娘還是沒有變,跟上輩子一樣,什麼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