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不群有些意興闌珊。
“師兄,你怎麼了?當年師父將華山派掌門之位傳給你,曾說甚麼話來?”寧中則低聲道。
嶽不群道:“恩師要我發揚光大華山一派的門戶。”
寧中則道:“是啊!你既然已經擔任華山派掌門,就應該迎難而上。我們華山派現在中衰弱小,但依舊自成門戶,即使在江湖之中,也是數得著的名門正派,有這個底蘊在,幾十年後,未必不能重新鼎立江湖。”
嶽不群展顏笑道:“不愧是華山寧女俠,豪氣尤勝須眉,愚夫受教了。”
寧中則見他已經恢複心態,不由得展顏一笑,正要繼續和丈夫談笑幾句,忽然看見嶽不群臉色大變,眼睛當中露出震驚的神色。
她連忙順著丈夫的眼神看過去,卻見一人慢慢從山路上走來,他身材挺拔,麵白無須,腰板如標槍一般挺立,約莫三十二三歲,赫然是嶽不群的同胞弟弟嶽不鳴。
“不鳴。”寧中則失聲叫道。
嶽不群手中的論語》早已落地,他卻恍然未覺,隻是死死地盯著嶽不鳴。
令狐衝身為大師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早就注意到師父和師娘的神情,見狀連忙看去,不由得一怔。
他今年二十五歲,自小加入華山派,自然知道師父有一個弟弟叫嶽不鳴,因天資不高,一直隱居江湖,已經有十幾年沒有來華山了。
小時候見過這位師叔,但時間久了,幾乎淡忘了。
但他依舊卻一眼看出,來人正是師叔嶽不鳴。
他是大弟子,向來由他出麵應付來客,這嶽不鳴雖然也是華山派之人,但這麼多年沒有現身,所以令狐衝當仁不讓,便大踏步走了過去,躬身行禮:“令狐衝拜見師叔。”
封舟掃了一眼衝他躬身行禮的令狐衝,見他禮節端正,麵色方正,絲毫沒有輕浮油滑的態度,很是滿意的點點頭,笑道:“衝兒,這麼多年沒見,你倒是記得我。”
說話間,一股輕柔的真氣拂過,便將令狐衝輕輕托起。
令狐衝心中一怔,隻覺得一股柔和但不可抵禦的力量將他輕輕扶起,一瞬之間渾身暖洋洋的,不由得又驚又喜:“師叔七八年不見,武功進境如斯,當真了得!”
這時候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走了過來,和令狐衝一樣躬身行禮,道:“勞德諾拜見師叔。”
“德諾客氣了,快起來吧。”這一次,封舟絲毫沒有動用真氣。
封舟衝兩人點點頭,便大踏步來到平台前,衝嶽不群拱手,微微笑道:“大哥,我回來了。”
然後轉首向寧中則笑道:“大嫂,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寧中則眼中泛出淚花,她卻沒有去擦拭,笑道:“你大哥時常掛念你,剛才還念叨你來了。”
“哼!”嶽不群冷哼一聲:“離開華山十幾年,你連封信都不回,你還記得回來?”
“大哥,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同樣道理,若沒有取得成功,即便是還鄉了,也沒什麼意思不是?”封舟淡淡的道。
“哦?”嶽不群一怔,“這麼說,你是富貴還鄉了?”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怒意。
華山派作為武林名門正派,雖然不想魔教和強盜那樣開山立櫃,攔路搶劫,但也有自己的生意和產業,否則怎麼有足夠的金錢屹立江湖?
彆的不說,至少華山腳下附近的商行、鏢局、店鋪、酒樓,或多或少都有一點股份。
彆的不說,每年幾萬兩銀子還是有的。
根本用不著他嶽不鳴出去賺取什麼富貴,因為華山派不缺這個。
華山派缺的是人才,是持有高端武力的人才。
自二十多年前兩宗內訌,華山中衰,一直到現在,華山上不字輩的居然隻有兩人,華山派幾乎淪落為小門小戶,在五嶽聯盟當中排名倒數。
可是眼前這個嶽不鳴,他嶽掌門的親弟弟,卻在這個時候隱姓埋名,跑去刨什麼金錢珠寶,簡直是不務正業!
卻見封舟從懷中拿出一塊佩玉,笑道:“這塊美玉是稀世之珍,上麵有‘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八個篆文,送給大哥當之無愧。”說著便將佩玉送了過去。
嶽不群見他果然一副土財主走親戚的樣子,當真是氣上心頭,便伸手擋開,口中冷哼道:“不敢,嶽某還不缺……咦!”
原來他於刹那之間,發現嶽不鳴通過佩玉向他傳來一股內力,這股力道雄強無比,不僅精純醇正,而且泊泊然、綿綿然,直是無止無歇、無窮無儘,他心中大驚,忙向封舟臉上看去,隻見他目光中不露光華,卻隱隱然有一層溫潤晶瑩之意,顯得內功已到絕頂之境,生平所遇人物,隻有少林方丈方正大師才有這等修為,此外便是恩師在世,或者嵩山派掌門左冷禪,也無這等造詣。
他心中大喜:“原來不鳴隱居十年,竟然練成了這等修為,原來這就他所說的富貴還鄉啊,我華山中興有望!”
又想:“他為何要用這種手段告訴我,難道是因為他知道華山派有叛徒。”
想到這裡,他輕輕一拂袖子,轉身走進自己所在居室,輕聲道:“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封舟嗬嗬一笑,隨後進了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一頓,轉頭對寧中則道:“大嫂,你在門外站著,好好盯著弟子們練武。”
寧中則隻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輕輕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