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極儘妍態,不勝心向往之。今夜子正,當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致令我徒勞往返也。”
這張短箋此刻就平鋪在光亮的大理石桌麵上,自粉紅紗罩裡透出來的燭光,將淡藍的紙箋映成一種奇妙的淺紫色,也使那挺秀的字跡看來更飄逸瀟灑,信上沒有具名,卻帶鬱金香的香氣,這縹緲而富有詩意的香氣,已足夠說明這封短箋是誰寫的。
接到這封短箋的是封舟的老相識金伴花,他此刻就坐在桌子旁,一張臉白淨而秀氣,保養十分得法。
精致的花廳裡,還有四個人,一個神情威猛須發花白的錦衣老人。另一個顴骨聳起,目光如鷹,陰鴛沉猛的黑衣人,就坐在金伴花身旁,雙手輕撫放在桌上的一封精鋼判宮筆,於枯、瘦長、骨節凸出的手指,在燈光下看來也像精鋼所鑄.
還有枯瘦矮小,穿著樸素的禿頂老人,卻隻是遠遠坐在角落裡閉目養神,他全身上下都瞧不出絲毫特彆之處,隻有一雙耳朵,竟不知怎地不見了,卻裝對灰白的假定耳朵,也不知是什麽鑄成的。
這三個人雖然各個氣度不凡,但是麵對金伴花還是十分尊敬的。
可是金伴花卻看向第四個人,而且語氣謙卑,可以算是低聲下氣:“封大俠,這就是那個楚留香留下的短箋。”
封舟看著那張短箋,臉色露出一絲微笑。
“也就是說,我華山派的這尊玉美人,被楚留香看上了?”
“正是。”金伴花陪笑道。
隻是這個笑,比哭還難看。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收藏到手的白玉美人,號稱“京城四寶”的極品玩物,就被兩個人給盯上了。
第一個是楚留香。
那也就罷了,不管保住保不住,除了證明楚留香是一個大盜之外,其他說明不了什麼。
強盜中的大元帥,難道不是強盜了嗎?
但是第二個就了不得了。
上個月江南一行,金伴花橫行無忌,唯獨在這位大爺麵前低頭,逼得自己不但將他家在江南的白手套給趕走,還把自己的親弟弟關進了小黑屋。
可是他還得在對方麵前低三下四,因為對方沒有將金家毀滅,其實是給他金家一個很大的情麵。
如今自己無意中收藏的白玉美人,竟然是封大俠所在華山派收藏,不知道被誰盜走賣出,這還了得?趕緊雙手供上啊。
隻是沒有想到,在這之前,竟然還收到了楚留香的短箋。
“他就這麼大膽?”封舟語氣平靜。
金伴花愁眉苦臉,囁嚅著道:“是啊,他就憑這種短箋,已不知取走多少奇珍異寶了,他說要在子時取走一樣東西,誰也休想保存到醜時。“
“上個月卷簾子胡同的邱小侯就接到他一封信,說要來取侯爺家傳的九龍杯,小侯不但將杯鎖在密室中,還請了大名府的高手雙掌翻天雀子鶴和梅花劍方環兩位在門外防守,可說是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是過了時候開門一看……唉!九龍杯還是沒有了。“
封舟隨手將短箋扔到桌子上,笑道:“這麼說,你請的這三位,是來對付楚留香的,而不是對付我的?”
金伴花慌忙站起,躬身道:“封大俠言重了,且不說這白玉美人本來是華山派的寶物,就算不是,隻要封大俠喜歡,金某也會雙手奉上,實在是在下真的不知道封大俠蒞臨京城,隻是因為接到這封短箋,所以請來這三位英雄坐鎮。幫忙對付楚留香。”
封舟點點頭:“原來如此。”
金伴花這般卑躬屈膝,讓京城的三位高手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他們也是久經江湖的名俠,對於金陵首富封舟的名頭,多少也是聽說過的,知道此人隱隱間是江南一帶所有武林幫派的龍頭,但除此之外,其他就未曾聽說了。
金伴花上個月從江南回來,如今見了封舟,如同老鼠見了貓一樣,隻怕是有什麼把柄落到了對方手中。
金伴花身為世家弟子,家大業大,有所畏懼也算正常,但三位高手卻不願意矮了一頭去。
且不說這裡是京城地盤,是他們的一畝三分地,單單在和三位都是年近六旬,聲震北方數十年的武林前輩,也不能在一個年輕人麵前低一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