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正向他走過來。
這人走在落葉上,腳步雖仍是十分輕微,除了封舟之外,世上怕很少有人能聽得到。
隻見這人年與六旬,麵容清瞻,布鞋白襪,穿著件藍布長衫,風采也沒有什麽特異處,隻不過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光,令人不敢逼視。
封舟笑了,跳下馬來,幾步來到老者麵前,笑道:“可是天下第一劍客薛大俠當麵?”
老人點點頭,道:“正是老朽。”
他正是天下第一劍客薛衣人。
薛衣人,薛家莊的莊主,名聞天下四十年的天下第一劍客,少年時手持天清流星劍闖蕩江湖得“血衣人”之名,俠義恩仇,殺人如草芥,如今退隱林下三十年,但一柄劍卻更練得出神入化,自他踏足江湖以來,從無一人能在他劍下走過十招,就連令無數劍客心悅誠服的李觀魚那九九八十一手淩風劍法也敗在薛衣人手上。
此時的薛衣人,可以說武林當中泰山北鬥級彆的的在。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封舟,忽然抱了抱拳道:“下人多有得罪,還望封大俠恕罪!”
對方致禮甚重,封舟也微微躬身,抱拳道:“薛大俠言重了!”
薛衣人靜靜的看著封舟,突然道:“看封大俠成竹在胸,想必已經猜到請你來的是我?”
封舟點頭道:“不錯,這並不難。左輕侯的下人一眼便看出你那位使者並非遠道而來,而薛家莊的人到了左家莊,自然不肯說出自己的來曆身份。隻是不知薛大俠請在下來到這裡,不知有何指教?”
薛衣人緩緩道:“久聞封大俠乃劍道宗師,想必對劍有著極深的研究,老朽倒也有幾口劍,想請封大俠法眼一觀。”
封舟嗬嗬一笑道:“固所願出,不敢請耳。”
看到這薛衣人果然火氣漸消,遇到高手不和對方比武,改請對方品劍,果然高雅。
薛家莊也是依山而建的,青色的山脈,蜿蜒伸展入後山,薛衣人藏劍的小屋,就開鑿在山壁之中。
打開屋門,便是長而黑暗的石道,寒氣森森,浸人肌膚,薛衣人等封舟走進來,就立刻又門緊緊閉上,將光明和溫暖一起隔斷在門外,四下驟然沉寂了起來,連絲聲音都聽不到。
若是要殺人,這的確是好地方。
但封舟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因為到了他這種境界,已經不需要放在心上了。
薛衣人對他是深表敬重也好,是純粹的請高人賞劍也好,還是想殺人證道也罷,都無所謂。
因為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這不過是卷起幾朵浪花而已。
石道轉幾折,便到了個洞穴。
石壁上嵌著銅燈,陰森森的燈光下,隻見洞穴四麵都排著石案,每張石案上都有個湛黑的鐵匝。
迎麵一張石案上的鐵匣長而窄,裡麵裝的想必就是薛衣人視同拱璧的劍器,但另一些鐵匣中裝的是什麽呢?
薛衣人摻著劍匣,似乎忘了身旁還有封舟存在,他全心全意都已溶入劍中,到了忘人忘我的境界。
這老人氣勢竟似完全變了。
剛見麵的時候,薛衣人風度優雅而從容,就像是個不求聞達的智者,也像是個已厭倦紅塵,隱退林下的名人,神情雖未免稍覺冷厲,但卻絕沒有露出令人不安的鋒芒。
但現在,劍還未出,封舟己覺得有種通人的劍氣壓迫而來,這劍氣顯然不是“劍”發出來的,而是薛衣人本身發出來的。在這裡他便是昔日傳聞江湖快意恩仇的名俠。
“封大俠,請你鑒賞一下……”
話語當中,薛衣人接連取出八方銅劍、照膽劍,以及薛衣人昔年所執的天清流星劍。
而封舟也一一點出。
他每一種劍,都說的鞭辟入裡,縱然是品劍大師,也不可能比他說的更好。
薛衣人也不禁連連動容,聲聲讚歎。
最後他道:“久聞封大俠殺‘妙僧’無花,踏萬福萬壽園,用的便是一把金蛇劍,封大俠可願讓老朽鑒賞一下。”
“當然可以。”
封舟右手一晃,那把金蛇劍已經出現在他手上。
他兩手相捧,送到薛衣人麵前。
薛衣人頓時動容。
因為以他的眼力,竟然沒有看出這把劍怎麼出現在封舟手上的。
隻覺得對方手腕一動,那把劍便出現在他的手上。
這等神速,不愧是橫空出世的華山名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