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封建時代,當家主母打殺買賣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姬妾通房,乃是天經地義的權力。
無人能夠質疑。
便是老爺公子還都不能說半個不字。
最典型的不是王夫人,也不是鳳姐。
而是李紈。
彆看她平日裡管家溫良平淡,有什麼事情便問王夫人,幾乎不做什麼主,但過去也曾是個殺伐果斷的主。丈夫賈珠去世後,她哭都沒哭幾聲,一轉頭就把他的那些姬妾通房賣了個精光,哪裡管她們哭饒求情?
再說,便是通房丫頭真生了兒子,兒子真有出息了,那兒子也隻能給嫡母請誥命,庶母一樣不能認。
自李嬤嬤入賈府之後,鳳姐沒少和她私下裡談論。
事實上李嬤嬤是十分讚賞王夫人的手段:賈政就是個貪戀美色的假道學,王夫人趁著自己年輕貌美,生了兒子鞏固地位,又提拔了木頭人一般的周姨娘和空有皮囊、實則粗俗不堪的趙姨娘,占了位分。
其後,木頭人的讓老爺自己先厭棄,隻是有顏色的生了兒女也無妨,老太太厭棄她的行事,不待見她和她的兒女,這樣便是老爺也不能待她太過好了去。再把女兒抱過來,養的和生母不親,兒子則留給姨娘自己養,養的一樣猥瑣難看,自己隻管好好養育親生兒子,如珠如寶,與庶子一對比,那嫡子實在勝過百倍,可不就地位穩妥,無人能動搖麼?
將來兒子成親生孫,庶子分出去後,自己想怎麼當家作主,可不都是自己說了算?哪還有什麼礙眼的混賬小老婆在跟前刺心?
說過這些,鳳姐歎道:“所以像金釧這樣的,都是些眼光短淺的,這麼想來,她何止是糊塗了,實在是糊塗透頂。”
惜春道:“我聽說後,有打發入畫送了些碎銀子過去。玉釧兒自己倒是明白的,沒怨的太深,隻是心痛難忍,但她老子娘如今隻剩她一個了,她也懂得自己保重,已經振作起來了。我寒心的是,二哥哥怎麼就跑了呢?金釧兒自己糊塗,他居然也不護她一護?還有寶姐姐,你聽聽她與二太太說的話,也太無情了些。”
李嬤嬤沒說話。
容嬤嬤卻道:“四小姐,寶姑娘不這麼說,她能怎麼說呢?雖說薛家搬到紫金街,可寶姑娘是奉懿旨住在大觀園,可不得順著姨媽說嘛。”
這容嬤嬤給寶釵說話,卻隻字不提賈寶玉,可見這位老嬤嬤對國舅爺的不屑。
鳳姐道:“寶玉是不知世事,往日林表弟早告誡過他了,女兒家名節重要,不可任性行事,他隻不當一回事,今兒金釧兒沒命了,我瞧著他多少也有些觸動的。至於寶丫頭……她畢竟是外來戶,又是太太的外甥女,自然不方便說什麼。”
黛玉道:“二嫂子,四妹妹也彆寒心了。如今已是這樣,唯有保重眼前人。”
幾人說笑了一陣,惜春終於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她想脫離寧國府。
都不用彆人多說,容嬤嬤直接開口道:“二奶奶、縣主、四姑娘,你們也便嫌老奴多嘴,四姑娘這心思,實在是再正當也沒有得了。連老奴都聽說過寧國府的種種不堪,四姑娘有此決心,老奴隻有拍手的份。”
一席話說得鳳姐麵紅,黛玉默然,惜春淚流滿麵。
黛玉道:“哥哥是錦衣衛都堂,我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能力將四妹妹的身份遷出來,不管我想應該難不住他。隻要敬舅舅同意,想必珍大哥那邊說不出什麼來。”
在黛玉想來,哥哥既然能幫薛蟠和賈環,自然能幫惜春。
容嬤嬤和李嬤嬤對視一眼,最後由容嬤嬤道:“以老奴所見,遷出寧國府,從禮法上來說應該行得通。縣主身邊,正好缺少幾個女官。”
聽到這事從禮法上沒問題,黛玉便點點頭,拉住惜春的手道:‘我知道四妹妹的苦楚,你放心,即便是敬舅舅不管你,林家也會管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