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冷哼道:“自然可怕。元丫頭如今月份大了,這個時候若有個什麼萬一,不僅孩子保不住,大人也保不住。”
一旁的邢夫人臉色已經駭然了,她著急道:“那可如何是好?若娘娘出了事,萬一牽連道咱們怎麼辦?咱們賈家……。”
賈赦喝住賈璉道:“愚蠢!你要記著,宮裡的那個娘娘,不是咱們賈家的娘娘,是賈家二房的娘娘!”
此言一出,邢夫人、賈璉和鳳姐都得呆住了。
賈赦隻問鳳姐道:“得了消息後,你父親是個什麼意思?”
鳳姐道:“父親得了消息,就送信回來說今年過年不回來了,等明年鸞兒成親時才請假回來。我問個具體主意的時候,父親說了,未出生,未正名,未上宗碟,未成長,未建府,未封王,便隻好做純臣罷。否則一著不慎,全家覆滅。”
賈赦大驚。
鳳姐也是滿臉害怕。因著自己和林家的關係,父親如今收斂了許多,過去的事情也在慢慢收尾,更是十分擁護皇上的意思,故那年雖然升了九省檢點後,因他努力補救,皇上給了他一個金陵參將的職位。雖說才正三品,比那正一品的虛職低了許多,可他們全家因此卻鬆了一口氣,至少皇上還願意用他,便是職位低點也無妨,隻要用心辦差,他還是升得回去的。
尤其在平安州叛亂後,王子騰每日看著朝廷發下來的邸報,更是嚇的日夜不安,戰戰兢兢的辦差,不敢出絲毫的差錯,就怕一個不留神,那邸報上的人家裡就多了自家的名字。故如今王家對亂七八糟的事情十分反感,王子騰夫人對自從元春有孕後,每日上門求見的王夫人更是厭煩:彆說你那女兒的肚子生不生的出來,就是真生出來,也還沒怎麼樣呢,這麼耀武揚威的給誰看?還想要我們家幫你,我呸,我們家躲你還來不及呢。
賈赦在屋子裡走了半天,思前想後了許久,才正色對賈璉和鳳姐道:“二丫頭的夫家孫紹宗如今做了大理寺高官,又有鳳哥兒和林家的關係,唔,四丫頭也和咱們家好,便是琴丫頭和蝌兒那裡,也是隻認咱們家的。因此,便是沒有那個所謂的娘娘,咱們家在這京城裡,也是不容小覷的。故這事,和咱們大房沒任何關係,是二房的私事。”
自從賈璉擺脫了二房跑腿的陰影之後,又經曆了王夫人謀害鳳姐之事,心中對二房早有成見。
雖然他看不出解決眼前出路的辦法,一心想著做個孝子,看到時候能不能有一線生機。
所以此時此刻,自然不願意和二房走得太近。
便點頭道:“兒子聽從老爺的吩咐。”
賈赦冷哼道:“為了老太太,這個家一直不分,我忍辱委屈,讓老二鳩占鵲巢那麼多年,現在這個狀況,為咱們家一家的活路,這個家,該分了。”
賈璉道:“老爺,此事隻怕不容易,老祖宗不會同意的。”
賈赦道:“不容易也得分。老太太這次叫我們過去,肯定是讓大夥兒出錢供奉元丫頭那個肚子呢,可咱們既然都知道了,元丫頭那個肚子有問題,又何必把咱們一家人都搭進去?便是錢財,那也是咱們大房應該繼承的,老太太想便宜了老二那一家子道貌岸然的假正經!呸,休想!”
鳳姐站在一旁,聽著賈赦侃侃而談,說著怎麼分家,怎麼多討東西,怎麼拿產業,怎麼趕走二房一家子,心裡冷嗖嗖的,對這個老爺鄙視到了極點:這就是一家子骨肉啊,緊要關頭,相互舍棄,相互算計,連一絲情麵都不留。
雖說賈璉看得清楚,早早地把鳳姐和兩個孩子的戶籍弄了出去,但他本人卻想著一心做個孝子,心腸是好的,就是太不把妻子和兒女放在眼裡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皇帝真要收拾賈家,賈璉這個襲爵人是跑不掉的。
而他也不想跑。
這份有擔當的樣子,不愧是他王熙鳳的男人!
不愧是賈巧兒和賈的父親!
當然,若是能通過分家的方式,羞辱二房一次,她王熙鳳也是樂意之極的。
……
賈母院,榮慶堂。
賈母坐上頭,賈赦、賈璉坐在左邊,邢夫人和鳳姐站在他們身後;賈政、王夫人做在右邊,寶玉和夏金桂站在他們身後。賈珍帶著賈蓉走進來時,便是看到這麼個局麵,賈珍覺著情況有些不對:老太太不是說是商議宮裡娘娘的事麼?怎麼這場麵瞧著,像是榮國府兩房吵架了呢?
上頭賈母見到了賈珍進來,便指著左邊的椅子道:“珍哥兒來了?這邊坐下吧。”
賈珍和賈蓉對視一眼,決定見機行事。
賈珍坐下後,賈母便說話了:“昨兒個我和二太太進宮去見了娘娘。娘娘肚子裡已經確診了,是個皇子。故許多事情,咱們家也該思慮起來了。按著娘娘的吩咐,咱們家如今正是要齊心協力的時候,老二家的、鳳丫頭,你們也要和王親家趕緊聯係起來,問問他,有什麼想頭?我晚些時候也會去信給史家;寶玉媳婦也回去和你家說一聲。鏈兒給二丫頭、四丫頭寫信,請他們過來走走親戚,也和他們通個氣。不管怎麼樣,娘娘和她肚子裡的皇子,是咱們家的希望,這個緊要時候,一些舊怨就不要再提了,大家夥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怎麼都要讓娘娘和小皇子在宮裡平平安安的才好。”
賈母說話時,王夫人麵上雖然不顯,但心裡那叫一個得意:便是讓著你們一些舊怨也好,橫豎你們都得為我的女兒賣命。
賈母說完話,堂上一片沉默,賈政是不好說話,賈赦是不像說話,賈珍看著眾人不說話,便也不肯說話了。
賈母眉頭一皺,拐杖一頓,道:“是個什麼主意,你們倒是出個聲啊。”見眾人還是不說話,賈母便點名了:“珍兒,你是族長,你先說。”
賈珍忙拱手道:“老太太明鑒,我雖說忝居族長之位,到底是小輩,一些事情,自然還是仰仗大家的意思。”
賈母便問賈政道:“老二,你呢?”
賈政忙站了起來,王夫人也立即跟著站了起來:“老太太都是為了娘娘,為了咱們家,兒子自然一切都是聽從老太太的意思的。”
賈母滿意的點頭,示意二房一家坐下,然後沒好氣的問賈赦道:“老大,你呢?你是個什麼意思啊?”
賈赦嘲諷一笑,半天才道:“老太太,分家吧。”
一時驚起千層,除了大房一家外,眾人便是一驚。賈珍驚過後,便和賈蓉坐到了邊上去:果然,這天是要變了。
賈母驚後就是怒了,手中的沉香拐杖連續在地上敲了好幾下,威嚴道:“老大,你是什麼意思?我可還沒死呢!”
賈政也急忙道:“大哥,好端端的說什麼分家?母親尚在,這樣做也不合適啊。”
王夫人心裡更急,若分了家,自己一房就沒了國公府的名頭了,隻能是五品官,這身份也降的太低了,讓自己以後怎麼出門去交際?
賈赦冷笑道:“怎麼不能分家?老太太,按規矩,老太爺去世後,這個家就可以分了。隻是老太太心裡不歡喜,我便依了你的意思。可如今呢?為了一塊尚未出世長大的血肉,老太太你是打算把我們一大家子都拉去給二房墊背送死了!那我們還跟著你們做什麼?自然要分家的。老太太,娘娘那裡是個什麼情形,我們都門清的很,你彆和我們打什麼馬虎眼!分家後,你們愛給你們的娘娘聯係哪家親戚,你們自己聯係去,橫豎和我們家不相乾。”
賈母怒道:“老大,你說的什麼鬼話。我這是為了咱們賈府的將來!”
賈赦哈哈笑了兩聲道:“賈府的將來?你為的是你偏心疼愛的二房的將來吧?何況,那將來有還是沒有還不一定呢!老太太,我今兒也把話放在這裡了:這事,我們大房是不打算參與的,公中是我們大房繼承的,公中的銀子和庫房裡的東西,老二一家是連一分都不準動!橫豎珍哥兒也在,就直接做個中人,我們立即分家!否則,我便立即上書,拚著去禮部挨幾頓板子,我也上告,說我們家幾個不修私德的,想給宮裡的女兒和她肚子裡的血肉謀反呢!”
賈母被氣的渾身亂顫:“老大,你是要氣死我嗎?”
賈赦道:“老太太,你長命百歲的很,輕易也死不得。你也彆打量著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為了你的寶貝二房一家,你也不會這麼容易罷休。總之,今日你依也罷,不依也罷,我就是要分家!否則,”
賈赦發黃的眼珠惡狠狠的盯著賈政一家,賈政被盯著忍不住後退了兩步,撞到了椅腳。賈赦道:“老太太也彆怪我做出什麼難看的事來。律典上可是記的很清楚了,官員逾製,是什麼罪名!父親有罪,宮裡那個娘娘也逃不了乾係!”
賈母給氣的直接撅了過去,慌得鳳姐、夏金桂、寶玉慌忙上前去攙扶、掐人中。賈政著急道:“大哥,你怎麼能這樣氣母親呢?母親年紀大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賈赦一口唾沫啐到了臉上:“你有這個臉來說我這個大哥麼?這個家裡到底是我做主呢,你一個二房旁支的,在這裡說什麼話?你有資格在這裡說話麼?哼,還敢說我,咱們家若不是因為你,因為你的那個好女兒,現如今何至於是這個局麵?你個老不修的,自己鳩占鵲巢也就罷了,你的媳婦也隨了你,天天充大頭,不僅偷我們家的錢財去中飽自己的私囊,還要想方設法的從我們手中摳錢去供奉你的女兒?你們也配?趁早兒把家給我分了,省的日後府裡的東西讓你們都給敗光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