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遇從靳燃的背影上收回視線,稍有些疲憊地說:“他不聽話,我本來是打算自己留下讓他帶著步虞回來的,但是他自己穿上防護服就跳到輕艦上了。”
“啊?”孟如錢張了張嘴,好半晌才理清,“不是,靳燃這意思是……護您?不讓您涉險?那這個雖然胡鬨了點,也不至於關禁閉吧。”
裴行遇沉默了下,他也不太確定靳燃為什麼這麼做便沒繼續說,轉而道:“我回去的時候剛過躍遷點就看他把霍爾空間站給炸了,剛才又跑到‘貪狼’的機甲上去搶東西,瘋成這樣再不教訓還得了。”
“連霍爾空間站都敢炸?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過想一想還挺過癮的。”孟如錢嘿嘿一笑,要是他有膽子他也去炸霍爾空間站,不過他不敢。
裴行遇又說:“今天也就是他成績好反應力夠膽魄也足,換了旁人又或是任缺其一,今天就會死在我眼前。”
孟如錢默然。
裴行遇攥緊酒壇子,低聲說:“他們都有父母,送來我手上,我怎麼能讓他們好好的一個人過來,最後連個屍體都留不住,隻剩一個記憶芯片被送回霍爾。”
孟如錢不知道說些什麼,進了軍隊就會上戰場,這是條有死無回的路,能活下來的人都是非常幸運的,裴行遇卻始終邁不過這個坎兒。
“那您關他多久啊?”
“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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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燃在禁閉室躺了一會,伸出左手勾住右手手套摘掉,露出缺了一根小指的手還有食指上那個藍寶石戒指。
這枚戒指是靳嫻留給他的。
靳嫻當年是“天紀”號上的編隊艦長,和諾拉·鉑西兩人是這艘星際艦隊上僅有的兩個女Alpha。
靳燃出生時就缺了根小指,眼睛是銀灰色,後來做信息素測試更得知他信息素天生缺失,靳紹原找了無數人檢查都說靳燃以後做不了軍人,那雙眼睛看不清太遠的地方,就連做個正常人都會很困難。
靳紹原彼時剛從艦隊上下來,時任第七軍團的副部長,如果沒有助力他就沒多太多升遷機會,即便有也後繼無人,便打算找人給靳燃從小做信息素催化。
靳嫻舍不得弟弟受這樣的苦,毅然決定替他去了軍校,經過無比嚴苛的訓練最終成功進入軍隊,進入了女將軍諾拉·鉑西麾下。
“天紀”號爆炸,隻有裴行遇一個人活了下來。
靳燃攥緊手,戒指硌的他掌心生疼,耳邊還縈繞著裴行遇震怒的那句“靳燃,你回了紫微垣給我關半個月的緊閉!”還有他坐著空投倉趕回來的樣子。
他根本沒有來得及回紫微垣,如果他回到了紫微垣就可以親自帶著戰艦回去,不必冒險。
他分明是一將步虞送過躍遷點就坐著空投倉回去了,為什麼呢,他這種人應該留下無關緊要的屬下自行離開才是。
裴行遇為什麼回來。
靳燃靠在牆上,看著掌心裡的戒指百思不得其解。
裴行遇讓他帶著步虞走,自己留下應付星際海盜,明明已經帶著步虞離開卻又冒著生命危險趕回來,空投倉沒有反擊能力更沒有防禦力,擊中就是死路一條。
他來了之後什麼都沒說,麵色如常的指揮紫微垣緊跟其後趕來的戰艦清剿星際海盜。
裴行遇。
靳燃在心裡咀嚼了兩遍這個名字,微微閉上眼睛將他的冷峻麵容描繪了一遍又一遍,他和靳紹原之間有他不知道的協議。
他這樣冒險趕回來是否因為和靳紹原的協議?又或是怕他將兩人的婚姻關係公之於眾?
“靳燃,靳燃。”鐘琯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打斷了靳燃的沉思。
靳燃跳下床,打開一小扇窗口,“有事?”
“你應該沒吃東西吧,我偷偷拿過來給你的,這兒還有幾件換洗衣服。”鐘琯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說,“司令不知道。”
靳燃接過來。
鐘琯小聲勸他:“你彆老是闖禍啊,把你那個瘋脾氣收一收,我聽他們說你連霍爾空間站都敢炸了,你就不怕他們追究責任嗎?”
靳燃懶得聽這個,衝他擺了下手說:“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鐘琯知道他不想聽,又小聲問他:“你臉上的傷怎麼回事啊?你還跟人打架了?”
靳燃伸舌輕舔了下嘴角,“揍了個傻逼,十一軍團的腦殘叫莫魯的在那兒譏諷裴……行了你走吧,讓你司令看見又要……”
話音未落,一道清冷嗓音傳來。
“鐘琯。”
鐘琯一哆嗦,立刻轉身行軍禮,“司令!”
“你在這裡乾什麼?”
鐘琯戰戰兢兢地說:“我……我給靳燃送幾件換洗衣服,對不起,我下次不擅自過來了。”
“送完了嗎。”
鐘琯忙不迭點頭。
“送完就走。”
鐘琯飛速看了靳燃一眼讓他自求多福,然後飛快溜了,半秒鐘也不想暴露在裴司令的眼皮子底下,冷。
靳燃撇了撇嘴關掉窗戶準備回去睡覺,被裴行遇叫住,“靳燃。”
“乾嘛?”
裴行遇伸出手撥開窗戶,修長白皙的指尖按在玻璃上被壓平,指紋透著白痕,“手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