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課好像是音樂課,老師在上麵自顧自漫不經心地講著,同學們就在下麵各做各的。
阮瑩本來也不是來聽課的,在課上睡起覺來就更加沒有心理負擔了。
她趴了一會兒,漸漸的有了困意。但她總感覺背上有一陣陣涼風吹過,每每都會讓她從將入睡的狀態中驚醒。
挺冷的。
絲絲涼意拂過,阮瑩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習慣性的蜷緊了身子。
她一直都比彆人更容易畏寒。
隻是,這裡是室內,空氣不流通,怎麼會有風呢?
“同學,”阮瑩迷迷糊糊間忍不住向前桌問道,“教室裡怎麼這麼冷啊。”
前桌的男生轉過身來,漫不經心的轉著手裡的筆。
“因為開窗了唄。”
他側對著阮瑩,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哦。”被他這麼看著,阮瑩才意識到自己問的問題有點傻。
她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教室另一邊的那排窗戶。
正對著她的最後一扇窗戶洞開著,透進股股寒風。
窗戶全開了,怪不得風一陣陣的呢。
困意席卷,阮瑩迷迷糊糊的想。
窗……全開了?
阮瑩被這個閃過的想法驚醒了。
學校裡所有的窗戶都被裝上了安全鎖,隻能開出一條縫!而這扇窗——五樓教室裡的最後一扇窗——正完完全全地洞開著!
這裡是初三(1)班。那個被全校師生孤立最後跳樓的女孩,就是這個班上的學生。
她很可能就要來了。
既然這是厲鬼所為,那麼那扇窗想必關不上了。
阮瑩於是向前前桌的女生借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然後重新趴回課桌上。
感謝互助友愛的同學,這樣果然暖和多了。
入睡前,阮瑩忽然感到周圍的氛圍格外的陰冷壓抑。
而那種壓抑感,和嬉笑歡鬨、聊天摸魚的課堂氛圍格格不入,就好像阮瑩的課桌椅區域已經與周邊環境完全的脫節了,甚至根本就處在兩個世界。
陰冷的氣息越來越凝重,伴隨著她沉入沉沉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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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吵。
阮瑩發現自己在教室裡,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周邊的位置全都空了,十幾個同班同學圍坐在教室中央。
那裡有四張課桌被並了起來。周圍的桌子圍成了半個圓,上麵按照某種奇怪的形狀擺放著一些符咒、破舊的竹製品、人形娃娃。
各種奇怪的物件被兩麵對方的大鏡子互相映射,延展出令人眩暈的無限空間。
十幾個學生都虔誠地、一瞬不瞬地盯著桌子上某個被擋住的東西,嘴唇張張閉閉,發出同樣的聲音。
“筆仙,筆仙,請告訴我們——”
“請告訴我們——”
“請告訴我們——”
……尖細或粗獷的,男男女女的聲音交雜在一起,不停地重複交疊。
這是在請筆仙?
能夠招鬼……這些學生都是活人?
阮瑩向教室中央飄了過去——她發現自己好像成了透明的魂體狀態,可以隨意的飄來飄去。
她看見中央的桌子上鋪著一張寫了字的紙,上頭懸空地立著一隻鋼筆。那是一隻老舊的鋼筆,被磨損的有些褪了色,但從筆尖的色澤來看,似乎非常名貴。
“招魂……那被招魂者的黑白色的照片,每個人滴上我們的血,第一在那張照片上,把它用陽火焚燒……”
那個男生顯得很激動,神經質的念叨著。
“完成了!所有的儀式都完成了!”
所有人的眼裡都迸發出了狂熱的光芒。
“以吾之名,召汝靈魄——”
“召汝靈魄——”
阮瑩忽然覺得身子一重,再也無法受自己控製。
她再睜眼時,發現自己又做回了那個位子上。
她想抬起手,手臂卻紋絲不動,甚至根本就像假肢一樣無法被她感知到。身體似乎已經與她的意誌完全分離了。
她慢慢地走向了那群人——準確的來說,是阮瑩看著“自己”的身體一步步走向了那群人。
“她的靈魂真的出來了!”
那十幾個學生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輕蔑又不懷好意。
“戚餘煙,快過來寫下名字!”那個主持儀式的男生喊道。
“這樣惡毒的人,竟然還真的有靈魂?哈哈,我都以為戚同學連下地獄的資格都沒有,早就魂飛魄散了!”
“就——是啊。”
“不對,人家總說自己能見鬼呢,準是勾引了閻王爺才保住了靈魂!”
“你竟然真的敢給李老師下墮胎藥!害得她傷心的病死!陰溝裡的臭蟲也比你高尚!”
“都沒關係了,”那個主持儀式的男生急切地拽著她的領子將她拖過去。
“我們會將複活李老師和她腹裡的胎兒,你現在要向她獻祭靈魂。感謝仁慈的筆仙大人,讓你這樣罪惡的靈魂,也有機會成為祭品。”
她被揪著領口,難受的咳嗽了幾聲。
她被一群人推拽著被迫站到了放著紙和鋼筆的桌前。
側麵有一塊透明的鏡子,她經過鏡子時,阮瑩看到了一閃即逝的鏡像——“自己”是一個瘦弱的女孩,低垂著頭,長而厚的劉海覆蓋了她的容貌,什麼都看不清晰。
鋼筆悄無聲息的占據了她的手心。
她仿佛被什麼力量所勾引,直直地看向紙張上的字。
“召筆仙大人:
我們願獻祭靈魂,作為複活的交換。
許願者:林一鳴,江白,孔南枝……
獻祭者:——”
鋼筆引著她的手,她仿佛是沒有意識的提線木偶,任由筆仙的擺布。
她的食指正搭在鋼筆筆尖上一寸,懸於那條橫線的正上方,不過數毫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