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沒有那麼單純。
不知從何時起,阮瑩發現自己被人跟蹤了。
跟蹤她的人似乎是個新手,實在不怎麼英明。在泥濘的小路轉角口處,阮瑩有意識地略略回頭,竟然看見了跟蹤者提起的裙擺的一角。
那是一個出來跟蹤彆人,還不忘記穿裙子的女孩子。麵對這樣的精致,阮瑩大為敬佩。
也許是管家不顧警告依然派人監視她……不過阮瑩不是很在意這些細節。在當前這種情況下,被人跟蹤反而是一件值得感謝上天的事。
畢竟,本地人總是認路的吧!
“有人嗎?”阮瑩假裝四處張望,最後將目光投向自己身後的叢林裡那個粉色的裙角,驚喜地走過去,“您好……”
那個跟蹤者猛然發現眼前遮蔽自己的綠葉變成了開闊的空氣,不由的大駭。
隨即,她神色間閃過一絲陰狠,用最快的速度跳了起來,一把勒住阮瑩的脖子,一低頭……
“抱歉打擾了,請問這裡最近的旅店在哪裡呢?”
正欲往阮瑩脖頸上咬一口的愛麗絲徹底愣住,動作停滯在了原地。
阮瑩轉眸看向這個企圖勒死自己的跟蹤者——金發碧眼,身材嬌小卻有種聖潔的嫵媚,五官明豔可愛,而她臉上濃烈的煙熏妝,使她整體看上去很有黑暗風蘿莉的氣質。
單論容貌,她是阮瑩出生至今見到過的,最漂亮的西方少女。
“是這樣的,我第一次來這裡,所以迷路了。或許你知道路易斯伯爵的城堡怎麼走嗎?”
也許是從未遇到過眼前的情況,愛麗絲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動手殺人。
“你從來沒有去過我……”她連忙調整口型,硬生生把自己習慣了的稱呼改成另一個,“伯爵大人的城堡?”
阮瑩眨了眨眼,笑而不答。
能將古堡前麵冠以“我”字……那麼眼前的人不像是被管家派來跟蹤她的,而更像是出逃的女爵大人。她一見麵就跟蹤自己,可能隻是因為自己長得太符合她的描述了,她怕自己拿到日記本,所以想殺人滅口。
而現在,當得知自己甚至連古堡都沒有去過後,她就猶豫了。
這樣想著,阮瑩心裡有一點莫名的惆悵。
自從進入遊戲以來,她幾次三番都因為各種奇妙的原因地與死亡擦肩而過……要不這次她主動推動一下劇情吧,看看自己會落入什麼處境裡。
“你就是伯爵大人的妹妹吧?”阮瑩試探性地問道,天真甜美的臉龐上透出一絲疑惑,“可是你為什麼要放棄優越的生活而出逃呢?”
眼見著愛麗絲的眼睛越睜越大,伴隨著不可遏製的震驚,眸中危險的氣息也逐漸濃烈,阮瑩卻視而不見,依然溫柔從容地往下說。
“可是伯爵大人這樣寵愛你,所有人都把你當成天上的星星那樣追捧,你擁有最華美的家具和最盛大的晚宴,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為什麼要放棄幸福的生活和溫馨的家,離開伯爵大人呢?”
愛麗絲本來已經處於戰鬥狀態了,然而聽到這些話,卻不由的失了神,神情低落又糾結。
“我不滿足?有什麼不滿足?難道是我想離開哥哥?可我……”
她放鬆了勒在阮瑩脖子上的手臂,然而卻並沒有放開。
可是,她終於放開了。
因為在這短短的幾十秒內,她已經控製不住的哭了出來,隻好收回手,用袖子抹眼淚。
阮瑩親眼見證愛麗絲是怎樣從充滿敵意的狀態變得恍惚,是怎樣從微紅的眼圈,繃緊的嘴唇,變成現在這樣嚎啕大哭……是的,又是幾秒鐘過去了,她的哭泣已經撕心裂肺,痛苦萬分。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粗布衣裙和那塊蓋在果籃上的硬邦邦的白布,覺得自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給愛麗絲擦眼淚。
幫不上什麼忙啊……聽見這哀婉的哭聲,阮瑩覺得心裡像被無形的針紮刺著,那是一種無法突圍的酸楚。
她於是原地坐下,用平緩而溫柔的語氣說道:“如果你想,可以不用顧及地說出來,反正你也打定主意殺死我了。”
被勘破心思,愛麗絲不由的有一瞬間的局促。隨即,像是惱羞成怒一般,她露出了尖銳鋒利的指甲:“謝謝你的提醒,我應該現在就殺了你。”
“我還以為,你想留下我,等到哭累了再吸血為你補水。”阮瑩的語氣輕鬆調侃,更像是出於善意地想幫助愛麗絲走出傷痛。
愛麗絲卻沉默了。因為她忽然意識到,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啊!畢竟吸血鬼流淚之後確實會缺少水分,而人類的血液是最美味的飲品。
而她最近因為這事糾結了好幾個晚上,卻不能向任何人訴說。眼前機會來了,這個沒有反抗力人類不僅是自己的“飲料”,還不得不因為受製於她而聽她傾訴。
“你不會明白的。我身為吸血鬼親族的嫡係,卻愛上了一個血獵……”
是經典愛情故事了。阮瑩忍不住感歎。
“我也知道這是不可以的,但是我控製不住自己。他……他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以外,最英俊的人了!”
遊戲的追殺對象吸血鬼伯爵路易斯竟然是世界上第一英俊的人!
不得不說,對於沒有求生欲的阮瑩來說,歪重點似乎已經成為思維習慣了。
“——儘管他一直戴著麵具,從來沒有展現過真實麵目。”
阮瑩:“……”氣質果然勝過一切嗎?
“哥哥肯定不會同意這件事!他不同意我喜歡上任何一個男人,更何況那還是個血獵!”
這話怎麼聽上去這麼奇怪啊?
“那……難道你哥哥想讓你喜歡上女生?”
愛麗絲:“……”她要抓狂了,不是都說人類一顆心十幾個窟窿,心眼最多了嗎,怎麼連這麼直白的話中之意都聽不出來?!
“我的意思是說,哥哥不許我對任何人產生好感,因為他想永遠做我最親近最信任的人。”
原諒阮瑩出生起便是孤兒,不僅母胎單身沒有體會過愛情,連親情都沒有體會過,在情感問題方麵有很大的知識盲區。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明白了。
路易斯伯爵聽上去是一個十足的妹控啊!而且是占有欲特彆強的那種。
“每當看見我和哪家的公子在下午茶的時候坐在一起,回家後,哥哥都會用那種溫言細語問我是不是喜歡他……然後第二天我就能看見那個公子毀了容或是摔斷了腿。”
愛麗絲控製不住的流露出一絲驚恐,而這背後卻又有一點矛盾的驕傲。
“他喜歡你?”
阮瑩對這對兄妹的相處日常,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情感。有點可怕和病態,又參雜著外人無法理解的單純。
“我不知道。”愛麗絲苦惱的皺起眉頭,“我其實不覺得這是喜歡……他可能隻是把我當成了他的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