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下意識地看向路易斯,見到了他臉上的銀色麵具,獨屬於吸血鬼家族的禮袍和披風,以及他的平靜,堅定,蘊含著其下萬丈冰淵的眼神。
“噢,原來是這樣。”國王順從本能地選擇了退縮,僵硬的神情上浮現出虛偽的笑容,感歎著說道,“你們的感情真是令人羨慕,如果我那幾個皇子之間也能像你們一樣和睦就好了。”
“在您的教導之下,他們一定會相親相愛的。”
路易斯回著客套的場麵話,握著阮瑩的手卻未曾鬆開。
國王眼見著確實沒有希望將她留下來了,隻能把情緒壓在心裡,攜帶著一眾侍從回到宮殿。
然後眼睜睜的看著路易斯牽著阮瑩的手走出皇宮。
他憂愁地歎了一口氣。
這樣空手而歸,他該如何和皇後交代呢?
怕什麼來什麼。
“愛麗絲小姐走掉了?”
國王聽見皇後的聲音,溫溫柔柔地在身後響起,還是那樣讓人心馳神迷。
“親愛的,我……”
“我知道了,你不用再說。”
皇後見他如此模樣,心裡已然明白情況無法挽回,不過即便她再怎麼得寵,也不會愚鈍到因為這件事而對國王發怒。
“路易斯一向是很寵他的妹妹的。”
她這句話的語氣很複雜,表麵的平靜之下暗流湧動,羨慕,嫉妒,怨恨……不一而同。
然而國王的腦子向來不這麼複雜,他從來都隻能聽到話中的表層含義,還以為自己的妻子被他們的兄妹之情所打動,打算放棄之前的念頭呢,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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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一坐上馬車的車廂,到了無人看見之處,阮瑩就掙脫開了路易斯的手。
她現在的情緒不太好,也不想管什麼人不人設的了。
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被拆穿,而這也隻會導致她徹底死亡,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事實上,從真正長大以後,因為主客觀各種因素,阮瑩就很少在經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負麵情緒了。相應的,她一旦千年難遇的情緒低落了也沒有辦法讓自己走出來。
路易斯從來沒有受到過被女生主動甩開手的待遇,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後語氣軟了下來,賠罪似的說道:“你生氣了嗎?”
“沒有。”
阮瑩沒有說話。
他還管她生不生氣嗎?
如果不是她剛好在花園的那個角落出現,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她現在早就被拋棄在危險的皇宮裡,甚至還不知情地等待著路易斯來接她呢。
但是她轉而又想到:
無論如何,她也不是真正的愛麗絲,路易斯對她怎麼樣,其實都與她毫無關係,她也沒有資格去評判。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太脆弱了,能被那個什麼都沒有發生的夢境糾纏許久。
“我的殿下。”
路易斯見她許久不說話,不由得擔心起來,說話的語氣是從所未有的小心。
他往這裡靠近了一點,從茶幾上拿起一塊精致的茶點,試探性地遞給她。
“我不想吃東西,我想睡覺。”
阮瑩歎了一口氣。
其實,她隻是暫時不想再演兄妹情深罷了。
不過說想睡覺的也是實話,因為經過之前那幾次波瀾起伏,她早已疲倦了,眼下看見路易斯又覺得有點頭疼。
“那好吧。你就在這裡睡一會兒,到城堡之後我會抱你下去。”
阮瑩就轉過身去側靠著車廂裡的長凳,不理他了。
一秒鐘,兩秒鐘……一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過去了……
阮瑩依然睜著眼睛,對著靠枕上精美的刺繡發呆,毫無睡意。
“你睡著了嗎?”
她被路易斯忽然開口說話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動了一下。
然後,她就對上了路易斯那雙含著笑意的眼眸,整個把她的麵容清晰地映在眸底,像是要讓她融化在那一片溫柔寵溺的笑意之中。
阮瑩本來窩在車廂的一角,他怎麼也不可能跑到她的對麵來。
然而,此刻路易斯雙手撐在車廂的牆壁上,從她的身邊轉到了她對麵的上空。
阮瑩被圈在他用雙臂撐起的不大的空間裡,距離是那樣的近……四目相對之間,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越發清晰起來。
“愛麗絲?”
她不說話。
“我的殿下?”
她強忍著越來越快的心跳,還是不說話。
路易斯微不可查地輕歎一聲,更放低了一點姿態,尾音裡帶著笑意。
“我的公主。”
“您不可以將臣的心牽得很遠,卻不為它安放一個著落,這可不符合您從小到大受到的禮儀。”
阮瑩不受控製地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