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新郎陪伴在她身側,伸出手牽住了她的手,一步一步,耐心又莊重地與她一同從紅毯上走過。
說是要走過這玫瑰盛開的紅毯,然而眼下阮瑩才剛剛邁出第一步。
她努力地讓自己走神,把視線放到牆邊擺放著的丘比特雕像上,放到用鮮花和綢帶裝點起的走廊上,甚至於放到神父閃著金光的胸章上……總之她讓這童話般的一切充斥在自己的腦海中,以免她細想自己眼下正在做的事。
但是路易斯這一問卻讓她避無可避,便不由地懊惱嗔怪起來。
天知道,她十七年來連一個喜歡的對象都沒有,現在卻要在一夜之間跳過動心,曖昧,戀愛,直接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這叫她一時之間如何接受。
帶著這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怨氣,阮瑩便更有了將嬌蠻大小姐演繹到極致的契機,轉過頭微瞪了路易斯一眼,然後用高傲的語氣說道,“總之,我沒有在看你。”
路易斯像是沒有感受到她的怨懟,絲毫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那雙漆黑澄澈的眼睛還帶了一絲狡黠。
“現在,你在看我了。”
阮瑩一時之間有些無言。
夜間穿著婚紗,她本來該感到寒冷的,隻是現在臉上卻微微發燙,也不知道是在生氣還是在害羞。
“你的目的達到了……那你高興了?”
這話但凡換另外一個人來說都會變得陰陽怪氣,可是從她口中說出來卻依然是那麼平靜溫柔,不帶絲毫冗雜的讓人不舒服的情緒,像是很單純的在問他“有沒有高興”。
“怎麼可能高興呢……”路易斯顯然接受到了她的腦回路,於是掩蓋住眸底的笑意,語氣變的可憐起來,“比起這些浪漫的裝飾物,我對你來說竟然毫無吸引力,這太令我傷心了。”
阮瑩發覺自己被逗弄,又轉頭瞪了他一眼,便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她才不要和他繼續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
儘管在沒有意義的無聊對話這個層次上,他們顯然可以聊得很開心。
喜慶的紅地毯在她眼前鋪展開來,通向幸福的殿堂,就像通向童話裡王子和公主的那個“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的結局。
但是阮瑩好緊張。
一想起這是一場以她為主角的婚禮,她就忍不住感到緊張。
對於一個連動心都沒有的母胎單身來說,完成這樣的角色戲份實在是太艱難了。
她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對外界唯一的依靠——他牽著她的那隻手。
感到手上的傳來的力度,路易斯便再一次反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
一種很有安全感的姿勢。
“那麼,走吧。”
明明是隻是一條幾十米長的路,但阮瑩卻覺得自己走過了一座又一座城池,走過了森林,微風,玫瑰與落葉,甚至於走過了一個世紀。
在眾多賓客的目光聚焦之下——
“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
不渝,直至生命儘頭?”
直至生命的儘頭……?
而她早在進入副本前就已身亡,正站在生命的儘頭處。
不出意外的話……這也會是她生命的儘頭。
因為她沒有打算殺死路易斯,這個副本必輸無疑,而她已然沒有積分了。
後悔嗎?
阮瑩心裡一片茫然,她為自己腦海中冒出的這個想法而感到吃驚。
不,不後悔。
這本來就隻是一個副本,她沒有辦法永遠待在這裡。因此,現實世界的生活對她而言依然是灰色而無望的。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她隻覺得感謝——感謝這個遊戲在她生命的儘頭,給了她此生罕有的溫暖……比如管家,還有……
嗯,她身邊的新郎。
“我……”
哪怕這是謊言,她不可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直至生命儘頭,因為明天的此刻,她就不複存在了。
但是——
“我願意。”
然後,阮瑩便聽著神父又將那段話再念了一遍,聽著身旁的人自然地說出“我願意”三個字,用平常的語氣,來承諾往後的每一個平常的日子。
聽過一遍的重複段落,在或電影裡可以無數次再線的場景……可是她卻聽得那樣認真。
仿佛是為了契合這一刻的神聖和永恒——儘管這隻是一個瞬間。
“哦……”掌聲響起,伴隨著起哄聲。
這是怎麼了?
阮瑩茫然的看著賓客們帶著曖昧的眼神,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參加過的一場婚禮,似乎有一個環節是——新郎新娘親吻。
誒!
“閉上眼睛。”
她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輕輕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