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秘密裡,幽冷的藍光照在魔術師半邊的側臉上,使得沉寂於陰影處的另外半張臉更顯得黑暗而扭曲。
但他此刻的神情卻是平和的,那雙含著偏執的深暗的眼睛,此刻卻流露出極致的溫柔,在這麵前世間其餘情愛都自然而然的黯淡了——因為在罪惡和絕望的土壤裡開出的柔情之花,遠比溫室與陽光下的花朵更為動人心魄。
“我可以看到儘頭了,煙煙。”
他輕輕的說道,此後又是良久的沉默。
“那個女孩和你很像,一樣溫柔,善良,勇敢,堅守著承諾,守護著愚蠢的無辜者……她的堅持讓我想起了你——”
“你去見過她了,是不是?”
魔術師的聲音忽而帶了一絲顫抖。
“她的身上有你靈魂的氣息,那是隻有見過你的靈魂的人才會帶有的,我已然反反複複將你靈魂的氣息記得無比熟悉,絕對不可能記錯……”
“我原以為這是個巧合,或者,這世界上所有善良的,願意為他人犧牲自己的人靈魂上都帶有某種相同的氣息……我一直都抱著這樣自欺欺人的心態,直到今天她問我那個問題,我才明白,她應該見過你。”
魔術師微微閉眼,壓下了言語中的痛苦。
“她從一開始就表現的和其他人不一樣,她是那十個人中唯一不會對孩子間的霸淩坐視不理的人……你願意見她,願意和她這樣的人交談,這也很自然。”
“但是你既然能夠回來,為什麼不見我一麵呢?”
魔術師執著的望著照片,似乎想從中得到答案,又似乎僅僅是想再多看幾眼。
回答他的隻有長久的靜默。
他忽然感到手背被什麼東西打濕了,那是一滴冰涼的淚水,不知何時作為一個背叛者從他臉上滑落了下來。
在她的葬禮之後,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哭過了。
他不允許自己哭,因為那是最無用的。
可是現在,那像扭曲的藤蔓一樣攀附著他內心的東西,不知何時軟綿綿的衰敗了。
他的心也隨之衰竭。
“我知道,你對我失望了。你不認同我偏激的報複,你覺得我變了,變成了你最瞧不起最厭惡的樣子,不再是你記憶中的那個人了。”
“你不願意見我……我自然能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眼淚漸漸乾涸,轉而震動著聲帶,哈哈大笑起來。
“那就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魔術師忽然抬手,將祭台上所有的東西都一把掃下,叮叮咣咣掉了一地。
隨著祭品的碎裂,陰森森的霧氣衝破桎梏而出,隨即彌散在空氣裡,那其中封印者的力量也就此全然消失了。
一切與獻祭有關的東西都被打破,那些他東奔西走,辛苦收集的物品就此成了垃圾堆裡不起眼的一隅。
召魂是再也不可能實現,他與戚餘煙最後的一絲聯係也斷去了。
“既然你不願意見我,那麼這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他的語氣冷淡下來,神色間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
而他本來早已麻木的心,卻忽然能感受到疼痛了,一寸一寸,宛如刀絞。
“這一切在你眼中是一場多麼荒唐的錯誤,我也根本沒有臉麵見你。“
“所以就這樣吧,我不想再在對你無限痛苦的緬懷中苟活,我也不想和這群氣球糾纏,我不想再繼續這毫無意義的一生,不如早一點去黃泉和你會合。”
“但是反正你已經不願意見我了,我索性再無顧忌,我要讓他們死,讓他們為你贖罪,我要與他們同歸於儘,讓他們都知道,他們像你,像我一樣,全都逃不出命運的魔網。”
“這裡將沒有一個人生還。”
————
在房間裡度過了最後一個愉快的下午,阮瑩便打點好了一切,準時來到一樓的演出大廳。
那邊已然有三個人等著了,全都坐立不安,神情焦急。
見到其中一抹藍色的身影,阮瑩不由的睜大了雙眼。
“你又變回人形了?”她的聲音裡帶了幾分驚喜。
藍色外套的玩家見到她也很親切,立刻激動的上前兩步。
“對!真沒想到,魔術師竟然把我放走了。”
阮瑩卻微微一愣,心中有些疑惑。
“放走了?他主動放你走的?”
不應該啊。魔術師還沒有成功召魂,怎麼可能把收集到手的靈魂放走呢?
“是啊。”
藍色外套的玩家收起了劫後餘生,見到恩人的激動,語氣慢慢的恢複了正常。
“在幾個小時前他打開密室的門完成了一個小法陣,把我的靈魂解放了出來,然後將我扔到門外,自己則一直待在密室裡麵,不知道在乾什麼。”
兩人邊走邊說,來到了前排的座位邊。
最靠外的位置空著,是藍色外套玩家的。中間那個位置上坐著一位白T恤玩家,靠右邊的位置則是黑色鏡框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