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廳裡,兩位族老,三位當家老爺,皆一臉悶氣坐在原位,顯然今日被張楨氣得不清。
率先沉不住氣的依然是張亮:“這次怎麼說?趁這小王八羔子考科舉的路上我弄死他,大家都沒意見吧?”
“閉嘴!”比起張亮的純粹情緒輸出,老奸巨猾的三族老要冷靜得多。
能輕而易舉弄死,還用等現在?起碼也得等,他們徹底打通現在這位縣尊的關係再說。
他按下張亮,抬頭問到張允之:“允之,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張允之恭敬起身回道:“回三叔,弄清楚了,七郎在啟兒回來當天,就找了管他田莊的劉莊頭,定了他家守望門寡的遠房侄女為妻。”
三族老慢慢地點了下頭,雙眼藏有鄙薄之色,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張楨覺得已經定親,事情就穩妥了是吧?
“找到那女子先前的夫家,給錢,讓他們去要人。之後,咱們再發力。”
張允之自然懂此法子的厲害之處,不過依然恭敬問道:“那這時間上怎麼安排?”
三族老:“成親的前一天晚上去,讓他們一定將人搶到。”
張允之還未答話,張亮臉上一喜,十分積極自薦道:“我去辦,這事我去辦!”
“不行。”四族老狠狠拍著桌子,“此事莽撞不得,允之去。”
顯然不是很信服張亮的辦事能力。
“我今日回去就上香敬告鬼神,告張楨忤逆敗得,喪絕人倫,不配為人,定讓他消減氣運,鬼神麵前掛汙名。”
在場之人,一時間麵麵相覷,四族老最近是修道修得走火入魔了不成?上告鬼神能有什麼用?
真有鬼神,法眼通天,他們不才是該有汙名的那一方嘛?
三族老見大廳中氣氛陡然僵滯,三個侄兒不好接此話,隻得發話道:“老四啊,你最近少修點道吧,鄉野道士的胡言亂語也少信些。”
“你們懂什麼!罷了,我先回去了。”四族老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臉色一冷,忍著怒氣起身就走,顯然是心急回去修道,留下其餘人相顧無言。
而被多方惦記上的張楨,邊走邊琢磨今日發生的事,倒也沒打算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
可要反擊,又一時不知從何下手。
越想越憋屈,就越想要出口惡氣。
“少爺,您慢點,等等我啊。”
種田今日得了一肚子八卦,十分滿足,見他家文弱少爺,足不停步,似乎打算用腳走回去,趕緊出聲提醒道:“少爺,咱們租的馬車還在後麵呢!”
十四五歲的小書童,麵黑身瘦,手糙腳粗,頗有幾分活潑之態。兼之話多,讓張楨身邊,倒還有幾分熱鬨。
又因此,小書童越發被張楨縱容。
張楨慢下腳步來,打量四周。行人如織,卻是到了集市,車夫駕著馬車擠著人群,艱難跟在後麵。
罷了!
上馬車,掉頭,回祖宅。
日落月升。
地府,閻王殿,審判司。
主掌生死簿的判官崔府君,停下了手中不斷勾勾畫畫的判官筆,皺起了眉頭:又一個勾錯的魂魄!
“來人!”
審判司前,擠擠挨挨著不少鬼魂。新死的王蘭,昏昏沉沉地站著,帶著幾分忐忑和悵惘。
自從突然暴斃後,他這幾日跟著眾鬼廝混,學了不少地府規矩。
此時也不敢抬頭去直視大殿上眾地府官威嚴,隻是認真思索道:平日裡可有行什麼惡事?這下輩子,還能投身為人吧?
可惜壯年而卒,又家中貧寒,留下愛妻幼子,可叫他們如何生存?
亂糟糟的一團思緒還未理清,就見將他拘來的跛腳鬼差也進了殿,王蘭精神一振,不敢再分神。
這就要帶他去投胎了?
跛腳鬼差一臉急迫,甚至還夾雜點惶恐,見到王蘭就緊著過來拉他,王蘭也不反抗,跟隨而去。
離了大殿,王蘭正猶豫怎麼發問,這是要將他投胎去何處?為何人?
總不至於,輪回去畜生道吧?
跛腳鬼差拉著王蘭離了大殿,也是心中一鬆,他怎麼就勾錯了魂呢?
崔府君責令他將人送回去複生,撥亂反正。
可他完全不敢告訴崔府君,這人他已經勾來七八日了,在凡間的肉身早壞了,還不了魂,也複不了身了。
跛腳鬼差麵帶愧色道:“王蘭,我勾錯了你的魂,讓你枉死,實在是對不住。”
王蘭還來不及消化這個消息,就聽跛腳鬼差道:“人成鬼,苦矣;鬼成仙,樂無憂。若能得仙,何必複生?”
王蘭覺得這話有理,點點頭。
跛腳鬼差於是大喜:“你們鄰縣上東山裡有一隻赤狐,金丹已成。我把它的金丹偷來給你吞下去,你的魂魄百年內就不會消散,你仍然可以像生前那樣回家生活。”
並保證道:“以後不論你要做什麼,沒有不如意的,你願意嗎?”
王蘭這時也反應過來了,他枉死了七八日了呀!
貧家之軀,怕是早一口薄棺埋到地下任其腐爛了,於是隻得點頭答應。
跛腳鬼差:“走!”
“比起其他走獸類,狐狸精的內丹是最適宜人族吞噬的,畢竟其他妖族內丹各有後遺症,狐族以狡詐著稱,可比起人族,這一點狡詐,實在是不算什麼。”
王蘭受教的點頭,他現在,可沒有拒絕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