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他識字讀書,好紙筆擺出來儘他用,少爺吃什麼,他吃什麼,日常還給他發零嘴錢。
哪有這樣福澤的下人?
在少爺這兒,他才是個人,而不是個礙眼的累贅。
哦,要是少爺沒變成小姐,就更好了!他就不用操心,哪天自己就改名叫“小甜甜”了!
種田對此還是深有怨念的。
今日這麼多勁爆消息,都沒能提起他那顆八卦之魂,畢竟這些事都關己,八卦不起來。
張楨想起生死簿所載,的確是“張種田”這個名字,罷了,張種田就張種田吧。
主仆二人月下相對,都有些惆悵,一時間各自沉浸所思,都恨不得歎一句,人生啊人生!
張楨總覺得,她好像還有什麼事,沒告訴眼前的書童?
“噗通!”
一聲沉悶悶的不明之物墜落之聲,將二人拉回了現實。
張楨順著動靜源頭警醒地背過身去,手下意識就要拔劍。
她劍呢?
哪知,反應比她更快的是種田,一點風吹草動,人就刷的一下竄到了張楨身前,此時張開雙臂呈保護之態,似在心中演練了千百遍,脫口而出:
“少爺,你快走,我護著你!”
張楨一時間哭笑不得,這也太過誇張了吧?
“好了,我哪用你護著?”
二人就近各拾起一塊碎磚,悄悄走近東廂房的方位。張楨十分好奇,是什麼,第一天就撞到了她這個“城隍”家來?
哎?城隍!
她還沒告訴小書童,她成了城隍啊!
還有她定下的未婚妻劉姑娘,怎麼沒見到人?按計劃,不是該到了嗎?
想到這兒的張楨,腳下遲疑了一下。
剛打算開口,就見一隻拖著殘肢,毛皮糾纏的赤色狐狸,從一個暗漆漆的角落,一撅一拐走了出來。
看得出來,狐狸顯然是想要維護身為走獸的尊嚴的,雖滿身傷痕,也咬牙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落魄。
狐狸?哪來的受傷狐狸?
張楨並沒有疑惑多久,就見短耳跟在野狐狸身後出現,半展著翅膀,亦步亦趨,倒向是個押運罪人的官差。
“汪。”
此時見了張楨,夜梟頗為得意的鳴叫一聲,以示功績。
張楨極為納悶,她這幾日都搬到縣城了,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是怎麼找到她的?
想起這幾日的遭遇,這不會,是個狐狸精吧?
不過,有混得這麼慘的狐狸精嗎?
受傷的赤狐隔著一丈遠的距離,四肢勉強站立,眼中頗為哀求,又似乎滿含猶豫。
一張狐狸臉上,逐漸顯出破釜沉舟的決心。
赤狐覺得自己快不行了,先後被虎妖和人類重傷,又因鬼差失了內丹,本想找個地方養傷,哪知又落到了獵人手中,差點被剝皮抽筋。
拚著命逃出來,卻又不知道去哪,想起鳥妖的話,一股執念支撐下,找到了張生。
隻望這張生,能救它一命。
而除了求救,如今的它,毫無辦法。
赤狐胡泗修煉幾百年,不但扛過雷劫修出人身,還修出一顆價值連城的內丹,原本這些都是它成狐仙的根基。
可惜,短短幾日之內,這些都沒了,果真是,時也、命也。
張楨還在揣測眼前的狐狸,到底是不是狐狸精的時候,就見慘兮兮的赤色狐狸倚牆借力,勉強立起上半身,兩隻前爪左右交疊在一起,勉力做了一個人類揖禮的動作,然後虛弱開口哀求道:
“張生,你,你看我像什麼?”
原本的赤狐頗為不合群,一貫看不起那些不自己努力修煉,反而找人類討封告的同族,事到如今,它唯有效仿那些走捷徑的同族,給自己討個人身。
它就還有成狐仙和報仇的希望。
而唯一能幫他的,就是眼前的張生。
哦豁!不用糾結了,這就是個狐狸精!
張楨嘴唇微開,一時卡殼,也不知道是震驚多些,還是獵奇多些。
畢竟這是第一個,跟她交流的聊齋狐狸精啊!
唯一有點可惜的是,這是個公狐狸精。
種田突然就不怕了,又是個打他家少爺主意的臭妖精!他急步上前,擋在張楨麵前,大著膽子驅趕道:“我管你像什麼,趕緊給我走!”
與之相反,短耳反倒安靜下來,腦袋一歪,兩條長長的眉毛露出個頗類人的思索表情。
張楨覺得這一幕,有點詭異的熟悉感,這不就是民間流傳的,狐狸精討封誥嗎?
這麼快就被她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