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
瞬間又氣鼓鼓的種田,還待大聲抗議,就聽見他家少爺說道:“田兒啊,你現在姓張了,記得替我光宗耀祖啊。”
說完這句的張楨還重重歎了口氣,透著一股難言的落寞,“頭一次我連鄉試考場都沒能進去,也不知這次,有沒有機會。”
“唉!”
種田還能說什麼,半響咬牙道:“我這幾日就去旁邊的城隍廟,多給你燒幾柱香。”
對上張楨悶悶不樂的臉,明知道他家少爺是故意支開他,終是屈從道:“我去書院!”
不就是舉人嘛,他去中!
張楨瞬間將臉上惆悵的神情一收,鄭重囑托道:“那我以後可就等著當官家少爺了。”
自己鹹魚躺,等著享書童福的,她大約是古往今來第一個。
種田張了張嘴,好吧,少爺她樂意就好。
張楨見忽悠住了種田,心中大為高興,以後她做事可就方便多了。
心情瞬間低落下去的種田,表示不逛街了,要回去思考人生,張楨自然不反對,招呼在屋簷上空亂竄的短耳回家。
“我能讓她笑,你們信不信?”一道十分輕浮的調笑聲落入張楨耳中,透著股子油腔滑調。
日頭已落,街上人影漸疏。
一名梳著高髻,身披褐色鬥篷的清麗婦人,獨自騎著頭大肚子老驢,慢慢悠悠從街頭過來。
幾個無所事事的地痞流氓,窮極無聊之下,對著走進的婦人打賭尋樂子。
一個塌鼻頭圓眼睛的地痞,勒了勒自己腰上的褲腰帶,吆喝道:“誰賭輸了誰請客喝酒。”
旁邊幾人連聲附和,都同意了這個提議。
張楨下意識皺起眉頭,還未等她反應,那個塌鼻頭地痞幾步竄到騎驢婦人前,連聲叫嚷道:“我要死!我要死!”
張楨:?
一旁的種田頓時大笑不止,嘴毒嘲諷道:“把死換成屎,大約還是能引人一笑的。”
塌鼻頭地痞說完,也不待眾人反應,從一旁的牆頭上橫抽出半截高粱秸稈,看上去,恰好出牆頭約一尺的樣子。
然後他當著眾人的麵,解下褲腰帶掛上高粱秸稈,並將自己的脖子伸進去,做出上吊的樣子。
婦人此時正巧路過他麵前,果然被逗笑了,旁邊幾個地痞也跟著笑了起來。
唯獨張楨沒有笑。
在張楨眼中,掛著地痞的那根高粱杆,忽然被一隻從半空來的手拎了起來,薄脆的秸稈變得堅硬異常,吊得下麵的塌鼻頭地痞頓時臉色鐵青,下一刻就要斷了呼吸。
張楨救人的手才動,就被騎驢婦人似笑非笑盯了一眼,揮出手的小小法力落空。
婦人的那一眼下,張楨眼前忽然出現了鋪天蓋地的蝗蟲虛影。
憑著直覺,張楨並未再妄動。
她有預感,她再動,怕是要惹禍。
騎驢婦人走遠,眾人見塌鼻頭地痞依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便越發放肆大笑起來。
他的同夥道:“還吊著乾嘛?這酒我們幾人認了。”
說了幾句,見人還是不動,幾個地痞繞上前去,卻見那人舌頭伸出老長,臉上青紫,再一摸鼻息,竟然真的吊死了!
“啊!”接連響起幾聲驚恐尖叫。
張楨歎口氣,拉著一臉興奮的種田往回走,得了,回城隍廟加個班。
也不知那騎驢婦人到底什麼來頭?
“少爺、少爺,那婦人多半是個妖怪。”種田一言斷定,並趁機給張楨洗腦道:“妖怪都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咱們還是把胡泗趕出去吧。”
張楨摸了摸種田發頂,“我一會去趟城隍廟,在家裡彆和胡泗吵架,多溫一會兒書。”
“天都黑了,少爺你去城隍廟乾嘛?”
“你家少爺我打算從明日起,在城隍廟擺個給人代寫書信的攤子。這郡城首府三教九流、妖魔鬼怪怕是多如過江之鯽,日後你去書院了,我就待在城隍廟,也安全些。”張楨隨口敷衍著書童。
種田一想,以他家少爺這易惹來妖怪糾纏的運氣,還有比城隍廟更好的去處嗎?
於是比張楨更積極道:“少爺你放心,明日一早開市,我就幫你把書信攤子要用的東西置齊。”
張楨:好吧。
張楨很快就從文判官口中,得知了那騎驢婦人的身份。
蝗神。
一個地位低下不受人待見的小神,但是對古代百姓來說,卻是比要人命更可怕的存在。
蝗蟲過境,寸草不生。
張楨暗道糟糕,也不知今日得罪那蝗神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