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士說到做到,果然摘下梨子,一一分給圍觀眾人。
張楨也分到了一個,張口咬上,甜。
她轉頭看一眼農夫車上的梨子,一個也沒剩下。
張楨對混在人群中,也討要了一個梨子來吃的農夫,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話說,這人不會覺得手中的梨子味道很熟嗎?
眾人吃梨的功夫,邋遢道人用手中的小鐵鍬叮叮當當砍著梨樹,張楨見他費力,加上不死心,想要近距離觀察一下“長”出來的梨樹,便將自己腰上寶囊裡的長劍抽出來,問道:
“道長,不如用劍砍?”
邋遢道人看著遞過來的寶劍,沉默了一瞬,還沾著龍息,不用想就知道這劍出自哪兒。
他對著張楨冷冷一笑,拒絕道:“不必,貧道我有的是力氣。”
張楨不料又被拒,拿著劍詫異退下。
她之前也沒有太出格的地方,這道人怎麼對她意見這麼大!
隨著道人拿鐵鍬砍樹,農夫用來裝梨的轅車上,車靶手的位置出現了同樣的切口。
張楨瞬間有些恍然,大部分的法術並不能做到無中生有,用的還是障眼法。
她一雙眼不再看道人那邊,反而盯著轅車上的車靶手,很快便看出了點端倪。
這位邋遢道人,似乎很精通類似於空間折疊的法術,手中的每一下,都精準的落到了離著他十米遠的車靶手上。
張楨自認做不到,出了城隍廟,她連想隨便開個鬼門都不成。好在,看了邋遢道人的一場戲法,張楨在法術方麵倒是有了一點小收獲。
不過這道人也太記仇了些,分完農夫的梨也就罷了,怎麼連裝梨的車也不肯放過。
邋遢道士在眾人圍觀下,把滿帶枝葉的梨樹扛上肩上,不慌不忙地走了。
農人此時總算想起了他的營生,轉身時卻傻了眼,他的梨呢?!
張楨見他從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憤恨追向道人離去的方向,心中歎口氣,性子吝嗇倒也不算大過。
她剛剛數了數,樹上一共結出二百八十二枚大梨,依照先前的價格,張楨數出了幾粒碎銀,交給一旁看熱鬨的店家,托他轉給農人。
張楨回到家時,天色已經要開始入夜,遠遠的就瞅到柳秀才候在她家門前,像是來了不短時間了。
“張公,柳某今日來回稟關於蝗神一事,她明日就要路過沂縣了。”
張楨愣了愣,張公?哦,是在叫她。
她趕緊將人請進屋,客氣問道:“柳君確定,蝗神是明日路過沂縣?”
柳秀才點點頭,表示已經確認。
“我今夜就入沂縣縣令的夢境,指點他免災之法。”
沂縣縣令還算是位好父母官,頗懂農事,察覺蝗蟲有成災的趨勢後,正在憂心。
張楨點頭,趕緊道謝:“多謝柳君,勞你受累了。”
柳秀才連道不敢。
當天夜裡,沂縣,縣令唐清嚴蹙眉睡臥在邸舍中。
“唐縣令,唐縣令?學生柳秀才今日特意前來拜見。”
唐縣令睡夢中見一個頭戴高冠,身穿綠衣的魁梧秀才,正在向他行書生禮。
“秀才有什麼事求見本官?”唐縣令有一種奇怪的直覺,眼前這個自稱是秀才的怕不是人。
柳秀才也不繞彎子,直接點明來意:“我有抵擋蝗災的辦法,今夜特來告知與大人。”
唐縣令精神一振:抵擋蝗災?
“明日城南西南方向,有一個騎著頭大肚子母驢,身披褐色鬥篷的婦人路過,她就是蝗神。哀求她,可以免災。”
“牢記、牢記。”
唐縣令在“牢記”這兩個字中陡然夢醒,是在做夢?
不過因著夢境太過真實,唐縣令第二日早早備下好酒好食,等在城南的官道上。等了許久,久到日頭西墜,唐縣令自己都覺得荒唐時,才看到個梳著高髻、身披褐色鬥蓬的婦人,獨自一人騎著一頭大肚子驢,緩慢往北而去。
唐縣令神情一振,手腳麻利點香捧酒迎了上去,當即雙手一揖拜見道:“見過夫人”,並捉住驢子不讓婦人走。
婦人立馬皺眉問道:“你想乾什麼?”
唐縣令打蛇隨棍,往地上一跪,苦苦哀求道:“沂縣區區小縣,希望能得到您的垂憐,蝗口留情!”
蝗神眼中閃過惱怒,當即掐指而算,半響後才道:“可恨柳秀才這個多舌鬼,泄露我的機密!”
氣恨不平的蝗神接過唐縣令手中酒杯,連飲三杯,恨恨道:“我的兒孫路過沂縣不損莊稼就是了,但柳秀才要拿半條命賠我!”
說完一人一驢轉眼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