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三遍,張楨起身回家,廟中大部分鬼差沒入地下,整個城隍廟漸漸安靜下來。
張楨出廟後慢慢在前麵走,胡泗沒過多久就追了上來。
這些日子張楨將胡泗和趙勝的相處看在眼中,見他對擺著臭臉的武判官很是殷勤,頂著一張小白花臉曲意討好廟中的每一個鬼,心裡有點後悔讓他進城隍廟,沒得將一隻好好的自由野狐,變成了卑躬屈膝的模樣。
於是張楨直接對胡泗言明:“胡泗,你在城隍廟中呆得還習慣嗎?實在不想呆了,你可以告訴我。”
胡泗愣了愣,抬頭見張楨眼中帶著點愧色,知道恩公不是在不滿他最近的所作所為,於是鬆口氣回答道:“我呆得挺開心的,最近剛剛拜了武判官大人為義父,義父昨日還說了,讓我好好乾,以後可以承他的衣缽當個判官。”
最主要的是他成了城隍廟的鬼差,外間再沒人會隨意打殺他!光這一點就夠很多妖類擠破頭皮了。
所以,他真的在城隍廟呆得很開心,當然張楨的大事他也沒忘。
張楨:!
義父?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張楨一時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一時又懷疑自己平日裡的眼睛,總歸是壞了一個。
胡泗見張楨出神,不知想到了什麼,靠近張楨小聲道:“恩公,你放心,咱們的大事我一刻也不敢忘,等我混成心腹,握住把柄,你想怎麼處置他們就怎麼處置他們!”
沒有把柄,他可以給張楨創造。
張楨詫異看了胡泗一眼,這公狐狸精是玩無間道去了?
她當即反對道:“不必如此,你做好本職就行。”胡泗現如今法力低微,她十分擔心,他將自己給玩脫了。
胡泗卻不同意這句話,他的一個仇人拿著他的內丹高升了,一個仇人在地府好好當著鬼差,如果不是張楨,他早就身死道消了。
他不服!
他明明很無辜,卻不能給自己討一個公道,他明明什麼也沒做,卻總是有人對他趕儘殺絕。
雖然不知道以後會怎樣,但是現在,他要幫助恩公坐穩中州郡城隍的位置。恩公以後未必不能去更高的位置,僅憑他自己自然不能找那兩個報仇,但他一直跟著恩公的話,許是有一日能爬到兩個仇人的頭上,報仇雪恨!
明月湖邊的水草大仙祠,就是他在暗中引導那些凡人建的,日常香火供奉,他都著湖裡的水鬼看著。
於是胡泗鬥誌昂揚道:“放心吧恩公,我在城隍廟會好好乾的。”
城隍廟外,他也會好好乾的!
比如說吳翁即將在人間引起的浩劫,他已經琢磨著要怎麼幫張楨撈些功勞了!
張楨見胡泗沒有半點勉強的意思,隻得再吩咐道:“你自己當心,安心在城隍廟積累些陰得和香火是正經,你雖然失了內丹,未必不會有成正果的那一天。”
比如他現在的鬼差身份,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一種正果,算是張楨對他妖丹被地府鬼差搶的一點彌補。
胡泗又開始眼淚汪汪,看著張楨道:“恩公還是你對我好!我知道恩公最近想修城隍廟,但又擔心手中銀錢不湊手,我有一個法子,不知恩公肯不肯用?”
張楨驚訝了一下,好奇問道:“你能有什麼法子?”
似乎聊齋中的狐狸精都擅長變金子,於是歎氣道:“歪門邪道不行。”
胡泗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說道:“算不上歪門邪道,頂多是見者分一半,而且都是些不義之財。”
張楨這下是真好奇了,“怎麼說?”
胡泗告訴了張楨一個名字,黃九郎。
張楨一聽這個名字便什麼都明白了,聊齋原著裡有一個叫黃九郎的美貌男狐狸精,被一個好男風的書生看上了,二人半推半就成了好事,那書生要美男不要命,縱欲過度、身體掏空死了。
奇異的是書生死後還魂彆人身體,依然十分不要命,還想著和男狐狸精再續前緣,男狐狸精怕再將書生害死,於是誆了家中的美貌表妹去書生家中,強迫表妹做接盤俠。
還美其名曰:“我與書生最好,表妹可以信任。”
簡直讓人三觀碎成渣渣。
張楨仔細回想了下原劇情,問道:“這個黃九郎現在在做什麼?”
胡泗吃了一驚,恩公為何如此敏銳?難不成恩公以前就認識黃九郎?他實話實說道:“黃九郎現在在上安郡的撫台大人家中,那位撫台大人愛聽曲,又喜愛美貌男子,如今正對黃九郎片刻不能離,不但賞賜了他很多金銀,家中的錢財也任由他取用。”
張楨聽完恍然,原來故事進行到這個地方了,被強迫接盤的表妹為了報複黃九郎,說服那個渣渣書生一起逼著黃九郎去撫台大人家中當男寵,從而給書生免禍。
她於是興致高昂道:“胡泗,我覺得你說的對,不義之財,見者分一半,你盯著些黃九郎,趁他轉移撫台家的財產時,咱們截胡一半。”
反正那個撫台也是個貪官汙吏,黃九郎也不是什麼好鳥,截胡這兩個人,她是半點也沒良心債的。
唯一要考慮的是,上安郡城隍金大用那裡,要不要分一半兒過去,一者那是人家的地盤,二者她上任之初,多虧他的指教。
胡泗眼眸一亮,連連點頭,並對張楨保證道:“城隍大人放心,我一定盯牢了,不過這些錢要分一份給曹州縣吳翁,畢竟他也有出力。”
這件事就是吳翁牽的頭,否則,他在中州郡哪裡能知道上安郡的事。
張楨聞言恍然,原來胡泗是與彆人合夥在乾,這樣的話,她倒是不好插手了。
於是點點頭道:“咱們也不貪心,夠給城隍廟再修兩間偏殿就好,其餘的你自己看著辦。”
忽然就有一筆橫財要從天而降,張楨心情那叫一個好!恨不得回去的路上給自己哼兩句小曲兒。
胡泗送走張楨後,見天將大亮,乾脆出了城門,趕去了曹州縣。
三天後,張楨依依送彆顧彥,二人將手拉在一起,長久舍不得分開,顧學林一見有點吃味兒,也要過來拉著張楨的手,卻被顧彥直接一巴掌拍掉了。
顧學林立馬就委屈道:“你和維周如此要好,我都沒吃醋呢。”
他好歹是她丈夫吧,當著他的麵和彆的男人這樣親密,連他都插不進去!
張楨立馬笑著問道顧彥:“你沒告訴顧兄我的身份?”
顧彥搖搖頭,既然已經和張楨互知底細,她也就不再裝了,有些嫌棄道:“人太笨,少知道些是福氣。”
顧學林有點不服氣,又有點好奇,問道:“維周還有什麼身份?”
張楨不忍這對夫妻生間隙,畢竟他們是聊齋原著中少有的和諧夫妻,她對著顧學林自揭身份道:“跟你家阿彥一樣。”
“一樣?”顧學林重複著這句話,接著不敢置信看去張楨,仔細打量幾遍後,不信道:“維周你莫不是在框我!”
二女沒再搭理顧學林,見天日不早了,趕緊再說幾句體幾話,張楨拿出張紙符,遞給顧彥道:“我新近找人學的製符,可惜時間太短,隻得了這一張,裡麵封存著一道城隍神力,你帶在身邊防鬼怪用吧。”
“城隍法力又是什麼?”顧學林再次湊近二人,這次沒再試圖去拉張楨的手,他似乎已經接受了張楨的身份,又好奇打量二女手中交握的那張符紙。
主要是對著張楨他有些心虛氣端,這人定然知道,他回鄉後要頂著顧彥考來的功名,恩,有點小羞恥。
哦,對了,原來天下間膽大包天的女子,真的不止他家夫人一個!
後知後覺,震驚jpg顧學林。
天日不早,再不出發實在是說不過去了,張楨揮手送彆了顧氏夫婦,在心中祝願顧彥道:願你此去金榜題名,一朝天子門生天下知!
單道人蹙眉看著張楨給他的欠債名單,仔細看過,心知這裡麵必然有異,可惜,他看了半日,算了半日也沒察覺出坑到底在哪裡。
同時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如此,免不得謹慎了起來。
單道人連夜去到京城,找到名單上第一個人——曾世林,京中小官,中州郡人,昔年在城隍廟許諾,考中進士一定給城隍大人重塑金身。
而三年前他的確得中進士,張楨查到他為官上逢迎,下欺瞞,中間也不忘記給自己過一道油水,兼之有酷吏之嫌,於是將他列入討債名單。
好叫他知道,這事間鬼神有眼,欠下的賬遲早是要還的。
單道人隱藏在暗處觀察了曾世林幾日,依著他的意思,讓曾世林這樣的貪官汙吏傾家蕩產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不知道張楨的坑挖在了哪裡,到底不敢肆意妄為,於是趁著曾世林和幾個同僚出去郊外遊逛時,將幾人引到了跟前。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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