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昌心急,遠遠地和孫禹年幾個同窗打了個招呼,就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城隍廟。
弄得孫禹年幾個莫名過來問張楨:“張兄,周兄怎麼了?什麼事這麼火急火燎?”
張楨笑著搖搖頭,“沒什麼,一點小事。我見孫兄你們幾個搖出來的卦簽都是上簽,想必今科能有好消息。”
孫禹年立馬眉開眼笑,顯然劉道人解簽高中一條龍服務很到位,他憧憬道:“我覺著我這科希望很大!”
另外的趙、錢、劉三人同樣點頭,也表示自己很有希望。
張楨心中憋笑,“那我就等著聽四位的好消息了。”
回去的路上,種田終於不裝什麼淡然了,他目光沉沉瞅著張楨不說話。張楨沒法,她是真的猜不透現在種田少年的心思,於是直接說道:“有什麼話直接問。”
以前多好,有什麼他都直接說,自從去書院上了三年學,忽然就跟她裝深沉,也不知到底哪個先生教的他這些玩意兒?
“兄長,我今年沒中秀才,你是不是很失望?”種田顯然沒打算直接進入主題,反而拐彎抹角從彆的地方開始問。
張楨趕緊搖頭,“絕對沒有!”
他什麼時候中秀才,她不比他更清楚,哪裡來的失望一詞。
許是張楨堅定的態度安撫了種田的心,他忽然直白問道:“那兄長你不會想換個能乾的弟弟養吧?”
比如那個周克昌,看起來跟他差不多大,人家已經是秀才了,說不定再過不久就是舉人。
張楨無語凝噎,這孩子是怎麼想到這一茬的?算了,這個年紀的少年人正是叛逆期,她還是哄著點吧。
真話當然是不能說的,她開始倒打一耙:“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人家周克昌有父有母,能跟我搭上什麼關係。”
“我養你一個就夠了。”
種田“哦”了一聲,他總覺得張楨看周克昌的眼神是不一樣的,那裡麵有跟看他時一樣的包容。
既然不是相換弟弟,那莫非是,姐夫?!
種田心中一緊,回憶了一遍剛剛看到的周克昌,給他“兄長”提鞋都不配!連那個經常出入他家的賀道長都比不上,也就比胡泗那隻不是人的狐狸精強點。
種田的臉忽然又繃了起來,張楨莫名其妙,這又是怎麼了?
果然,男孩的心思你彆猜,猜了也猜不到。
將夜時分,張楨準時出門,她身後的種田看著她出門的身影,暗地裡差點將手上的書捏成一團廢紙。
夜會!
他忍不住暗地裡巴拉了一圈人,能般配他兄長身份、地位的還真沒有。要麼太窮,要麼身份太低,就那個賀道長稍微好點兒。
巴拉了一圈發現沒人的種田,發奮回書房讀書去了,他爭取下一科中秀才、中舉人、中進士三連進,到時候考察個家世好,家財厚,又穩重的進士給他“兄長”!
那個周克昌他看不上眼。
張楨到城隍廟時,周克昌已經盤腿坐在那裡等候多時了,他老遠就眼巴巴望著張楨的身影,雙眼中是純粹的歡喜。
張楨忽然想到,周克昌今年也才十九歲,少年人的魯莽和執著並非不可原諒。她何必一定要打擊他斬妖除魔當個奇書生的夢想,他們之間也算緣分深厚,她何不渡他一程?
張楨走過去,見周克昌背上背著一把桃木劍,腰間懸著一把普通法劍,左腰上彆著條貌似冒牌貨捆妖繩的東西,袖袋中也塞得滿滿當當。
的確是準備充分!至於能有多少用處,那就隻有天知道了。
張楨沒說什麼,將人領進了城隍廟中,吩咐道:“閉眼!”
周克昌聽話地閉好眼,他感覺張楨拉著他的袖子往前走了幾步,直到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陳腐氣息。
“可以睜開眼了。”
映入周克昌眼簾的是一條晦暗小路,枯枝虯根胡亂伸出,故意攔在前路上擋住人的去路,恒久不散的陰氣,化作淡淡的陳腐味兒彌散在上空。
他當即好奇的左看右看,“這是什麼地方?好奇怪的景象,倒不像是人間。”
“的確不是人間,陰冥路,給鬼走的,咱們今夜借過。”張楨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仔細解釋道。
周克昌儘量顯得自己不要那麼沒見識,壓著興奮淡淡點頭後,裝模作樣道:“原來這就是陰冥路啊。”
張楨也不拆穿他,領著周克昌抄近道找去嘉縣的路,偶爾遇見遊蕩的鬼魂,二人都主動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