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捉弄了人,哈哈大笑,吐槽賀琰作精,端著架子。
“我小時候家裡也有錢,照樣在外麵吃地攤,怎麼到你這兒就行不通了?”
“所以後來你就沒錢了。”賀琰反駁她。
桑梓噎了一下,想想也有道理,“也對,可能我天生就不是小姐,骨子裡還都是我那個媽的基因。”
賀琰皺眉,抽了張紙捂住鼻子,看著桑梓的表情,輕咳一聲,“我不是那個意思。”
桑梓擺擺手,收拾了東西,起身去休息室漱口。
她丟了垃圾,又從賀琰的酒櫃裡順出一瓶酒。
“少喝,醉了我不管。”賀琰盯著她。
桑梓看了一眼酒的產地和年份,吹了聲口哨,“有錢人啊。”
她在賀琰身邊盤腿坐下,然後單手往後撐身子,用手扯了扯賀琰的西裝褲。
“坐下,我給你講故事。”
賀琰皺眉看著她微微發紅的臉頰,內心吐槽她的酒量,沒辦法隻能坐下。
桑梓打了個嗝,神色悠悠地倒酒,要不是她眼睛裡沒有光,賀琰都難發現她的情緒。
她給賀琰也倒了一杯,然後沒管賀琰,自己跟杯子碰了一下。
“從前有個人家很有錢,夫妻倆也挺恩愛,就是很多年都沒有孩子。”桑桑開始講故事,她用手肘拱了拱賀琰,“你猜他們怎麼著了?”
賀琰很配合,“不知道。”
桑梓打了個響指,“領養啊,還一次性領養了倆,一男一女。”
她眯著眼睛抿了一口酒,頭低垂著,“後來怎麼樣了,你知道嗎?”
賀琰:“不知道。”
桑梓吸了吸鼻子,作出一個豬鼻子的表情,眼神懵懵地看著賀琰,“後來女主人就懷孕了,生了個女兒,就比養女小兩歲。”
她舒了口氣,又道:“後來孩子們就長大了,倆閨女都喜歡養子,養子又好像誰都愛。”
賀琰發出一聲“嗯”,表示自己在聽。
桑梓歎了口氣,“可惜啊,隻有娶人家親生的閨女才能繼承家業,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不過那個養女也蠢,還壞。”桑梓忽然湊到賀琰臉頰邊上,小聲問:“你知道她乾了什麼嗎?”
賀琰側臉看著她,她瞳孔一片漆黑,眼神幽暗無神。
“她勾引著養子出了軌,還懷了孕,然後把自己和妹妹的孩子掉了包,把自己生的小賤種裝成了大小姐。”
室內一片安靜。
桑梓舒了口氣,雙手撐在後麵,仰頭看外麵的黑夜,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語氣平靜地道:“我就是那個小賤種……”
賀琰默默聽著,眉頭也慢慢地收緊。
“你本事大得很,不是賤種。”
桑梓笑了,連連嘖舌,表情有點得瑟,“沒辦法,我天生就聰明。”
她對著月光比了個六的手勢,晃悠著腿說話:“我六歲就會四國語言了,學什麼都比彆人快,家教老師都得定期換,她們沒本事長期做我的老師。”
賀琰:“長期教你這種熊孩子,命能長?”
桑梓仰頭大笑,“你懂什麼,天才都有怪脾氣,燒她們的頭發,往她們的奶茶裡加芥末,這些都是為了鍛煉他們。”
賀琰抿唇:“嗬。”
桑梓晃悠著腦袋,又用手肘拱了拱賀琰,“你說她們是不是笨,當初乾嘛不要我,就養著我不行嗎?”
她聲音變小,輕輕地呢喃:“我都求求她了,以後就在家裡當傭人,彆趕我走。”
聽到這裡,賀琰眉頭猛地收緊,胸口壓抑得難受。
他說不清這種感覺,就是跟著桑梓的情緒,莫名有點憤怒。
“但我也沒恨那個女人,做誰的女兒不是做呢。”桑梓撓了撓頭,又喝了口酒,然後就直接咚地一聲躺在了地上,“可是她不要我做女兒,天天都對我凶,把自己搞得跟個鬼似的。”
她說的有點混亂,但賀琰能聽得懂。
“我最後一次見她,她把自己燒成了一堆黑炭,麵目全非。”
少女聲音輕輕的,風輕輕一吹就沒有了。
賀琰側過臉,看著她閉上眼睛,“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桑梓輕輕哼了兩聲歌,“心情不好。”
“誰又惹你了?”
“一個小鬼。”桑梓皺眉,側著身子,“養了好多年都沒養熟。”
賀琰單手撐著,半邊身子俯下,“你養他是為了什麼?”
“閒著沒事唄。”桑梓隨口一答。
賀琰沒說話,她隔了一會兒就默默改了答案,“就……他挺可憐的。”
“我怕他活不長,他要是死了,就沒人做我家人了。”
賀琰情緒有點複雜,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桑梓又感慨:“可惜,他死腦筋,非得要那個媽。”
她聲音轉輕,森森地道:“要是按我的想法,我早就把心臟給他安上了。”
賀琰睨了她一眼,側過身子,輕啟薄唇,“你隻是想要個家人。”
桑梓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是啊,有錯?”
“所以家人高不高興,傷不傷心,你不在乎,你隻在乎他活著?”賀琰反問。
桑梓愣住。
她瞪著眼睛,盯著賀琰看了好久,然後默默地挪開了視線。
“好像有點自私,是不是?”
“誰做你家人也挺倒黴。”賀琰毫不留情。
桑梓擺手,“按照我之前那些家人的下場來看,做我家人能活著就不錯了。”
賀琰:“……”
桑梓坐起身,又長長地歎了口氣。